“猎兵操典规定,”施罗德说道,“慢步,步幅、步速不变;快步,步幅不变,步速由每分钟一百步增加到每分钟一百一十步;冲锋步,步幅由二十五英寸增加到三十三英寸,步速由每分钟一百三十步增加到一百六十五步——这样,跑步的时候,每分钟前进四百五十三英尺,就赶上了英国、普鲁士的水准。”
再弱弱的提醒一次:一英尺为十二英寸。
“猎兵是精兵,赶上的只是英国、普鲁士普通士兵的水准,‘精兵’二字,似乎有点儿名不副实,不过,考虑到猎兵的身高以及法国人的平均身高,这个速度,算不错的啦。”
“另外,特别规定,在展开、排成方队或其他需要迅速行动的情况下,步速应增加到每分钟一百八十步,这样,跑步的时候,猎兵就可以每分钟前进四百九十五英尺,较之英国兵、普鲁士兵,多了四十五英尺——刚刚好多了百分之十,总算实实在在有了‘精兵’的样子了。”
“而猎兵最突出的特点或者说最大的优势,还不是运动迅速,而是他们能长时间的保持这种高速度的运动——这一点,普通士兵,包括其他欧洲国家的普通士兵——英国的也好,普鲁士的也好,都是做不到的。”
“所谓‘长时间的高速度的运动’,标准:携带枪支和全副行军装具——背囊、子弹盒重量与战斗情况下相同——一个小时之内,至少要跑完五英里。”
不止一个听众,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张勇:“平地还是野外?”
施罗德:“野外,而且,包括跨越栅栏和沟渠的项目。”
张勇轻轻惊叹了一声,“他娘的!……”
五英里就是八公里,武装越野,一个小时跑八公里——且为最低标准,这个水准,较之轩军,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施罗德笑一笑,“我提醒各位,猎兵是‘精兵’,而且,出身多为山地、林地的牧民、猎户子弟,打小就是长途奔跑惯了的——大多数的普通的法国士兵,可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准。”
顿一顿,“法国陆军步兵,拢共三十八万余人,其中,猎兵不过两万六千人,占步兵总总人数不过百分之六、七;而且,也不见得都那么‘精锐’——”
“最早组建的几个猎兵营,确实是一等一的精锐——包括派到越南来的这个;这几个猎兵营,被派到北非实战之后,陆军部觉得效果大好,就想推而广之,可是,哪儿来的那么多百分百符合要求的兵源呢?因此,后来组建的猎兵营,多多少少是掺了些水分的,兵源也不止于山区、林区的牧民、猎户子弟了。”
“其实,若单比武装越野一项,以平均水准而言,轩军是远远超过了法军的——武装越野,一个小时跑八公里,咱们的兵,大部分都可以做到!”
再一顿,“如果是特种合成营,那就更不在话下了!——小菜一碟嘛!”
“对啊!”张勇说道,“如果要比,应该跟特种合成营比!”
顿一顿,皱了皱眉,“也不对——哪儿来的两万六千人的特种合成营啊!”
“反正,”田永敏说道,“就来了这么一个‘猎兵营’,咱们就当他是法国人的‘特种合成营’好了!”
众人皆默喻其意,张勇点头,“不错,不错!就当他是法国人的‘特种合成营’好了——咱们好好儿的招呼他!”
施罗德微微一笑,“对,好好儿的招呼他!”
顿一顿,“咱们再来看看猎兵的另一大特点——以连为单位的散兵线战术。”
“前进之时,以四人一组,每组展开成一横线,士兵相互间隔五步,各组相互间隔最少五步、最多四十步,如此一来,就构成了每五步一人的一线长长的不甚齐整的横队,是为散兵线。”
“散兵线之后是军士,位于本班后面十步之处。”
“军士之后是军官,每个军官有四名士兵和一名司号兵跟随,位于散兵线后面二十至三十步之处。”
“如果展开的只是连的一部分兵力,那么,剩下的那一部分,就作为支援部队,连长的位置,就在散兵线和支援部队之间。”
“利用地形隐蔽自己,是散兵线战术的主要要求,队形的齐整和间隔的保持都服从于这一要求——就是说,可以根据地形进行适当的变化。”
“整个散兵线以军号指挥,信号共分二十二种。”
“此外,每一个猎兵营及其所属的每一个连队,都有自己的专属的识别信号,识别信号‘前缀’于指挥信号,这样,士兵就不会把兄弟部队的命令当成是给自己的命令了。”
“军官有一个哨子,不过,只在特殊情况下使用;哨子可发出五种信号,分别是‘注意’、‘前进’、‘立定’、‘后退’和‘集合’。”
“如果在行进的过程中受到攻击,视攻击力度之强弱,按号声指示,散兵依次以下述方式集合——四人一组集合;以班或半连为单位集合成不规则的密集队形;同后方的支援部队集合在一起,全连合一;最后,全营集合在一起。”
“这些不同的集合方式,看上去有些叫人眼花缭乱,不过,只要反复练习,任何一个智力、反应正常的士兵,都能熟练掌握,并不会造成什么混乱。”
“猎兵的散兵战术,较之普通基干步兵,已有了质的变化,不过,比起咱们的‘三三制’,还是不免失之呆滞——尤其是在进攻方面,可是,决不能因此小觑了!”
“事实上,以上种种,只是一个基本的‘操典训练’,真正到了战场上,实际的执行,要灵活的多,这一层,如前所述,在相当程度上,猎兵汲取了祖阿夫兵最有价值的那一部分——散兵和单兵战术。”
“猎兵部队和祖阿夫部队有一句共同的格言:‘真正的练兵场是战场,真正的军校是阿尔及利亚。”
“阿尔及利亚——地形起伏不平,敌人又是法国人眼中的世上最勇敢、最顽强、最细心的散兵卡拜尔人。”
“过去——亦包括现在的大部分的欧洲军队,对散兵战术的认识,基本是这样的:所谓散兵线,是部队以一种不规则的横向展开的队形前进,在有良好掩蔽物的地方,可以适当集中;通过开阔地时,则分散开来。”
“散兵线原则上正面接敌,翼侧——偶尔开两枪——只是为了警戒。”
“可以看出,大部分欧洲军队的散兵战术,并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战术’,尤其算不得一种进攻战术,本质上,是一种行军的方式——一种在向敌人的阵地推进的过程中,尽量减少己方伤亡的方式。”
“即便猎兵营的散兵线战术,某种意义上,也只是一个更高版本的‘行军的方式’。”
“不过,祖阿夫兵就不是这样了。”
“在祖阿夫兵看来,所谓散兵战术,就是在一个总的目标之下,以小组为单位进行的独立的行动;有利条件一出现即加以利用;突然接近敌人并攻击他们;不必集中成更大的单位去解决较小规模的战斗。”
“祖阿夫兵认为,突然袭击和伏击就是散兵战术的实质。”
“他们利用掩蔽物,并不仅仅是为了射击的时候自我防护,而主要是为了在掩蔽物的掩蔽下,悄悄运动到敌人阵地前,突然发难。”
“祖阿夫更乐意接近和攻击敌人的两翼,分割敌人的一部分兵力,一小块、一小块的吃掉。”
“他们很喜欢设伏,如果敌人过急地追逐假装退却的祖阿夫兵,就会中伏。”
听众们相互以目了:这跟咱们的“三三制”……就很有些相像了!
“还有,”施罗德继续说道,“这个祖阿夫兵,大约是法军里头最不爱遵守条例的一群兵了——”
“我举个例子,所有军队——包括咱们,都有类似的一条规则,担任警戒,特别是担任夜间警戒的哨兵,不应当坐下,更不应当躺下,只要一发现敌人,就要鸣枪示警,对吧?”
“对。””
施罗德取过一张纸来,说道:“这是一份叫做的法国杂志刊载的一篇文章,时间是一八五五年三月十五日,作者是奥马尔公爵,我给王爷和各位同僚念一下——”
“‘夜间,即使在那边的小山顶上监视前面地形的单个的祖阿夫兵,也都隐蔽起来。你看不见步哨,但是等到军官过来查岗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在和祖阿夫兵谈话,这个祖阿夫兵俯卧在山顶后面,注视着一切。你看到那边有一丛灌木。但是如果你再仔细观察,发现那里隐藏着几个祖阿夫兵,那是丝毫不会使我感到惊奇的;当一个贝都因人钻进这些树丛想观察一下兵营里面的动静的时候,这些祖阿夫兵不开枪,而是不声不响地用刺刀把他杀死,免得暴露设伏地点’。”
“奥马尔公爵感慨:‘换一个基干步兵团的普通士兵,晚上趴在树丛中不动,别说杀掉敌人的侦察兵了,恐怕难保不会呼呼大睡吧?’”
念到这儿,施罗德抬起头来,放下纸张,“念完了——各位以为何如?”
“娘的!”张勇大皱眉头,“祖阿夫的花样,不但跟咱们的‘三三制’挺像的,而且,照这个奥马尔说的,简直有点儿……特种合成营的样子了!”
施罗德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我要强调一下,祖阿夫的战术,不见于法军的任何操典,执行的到不到位,甚至,执行还是不执行,都完全依赖于祖阿夫兵个人的经验、习惯、能力——”
顿一顿,“咱们的‘三三制’,可是明载之于操典,每一个轩军士兵,都必须执行,也都有执行的能力的。”
再一顿,“特种合成营亦然——其操典虽不公之于众,可是,都是黑纸白字,一举一动,都有章可循的。”
听众们微微颔首。
“倒也是——”张勇说道,“不过,无论如何,还是不能小觑了!嗯,老施你的意思是说,祖阿夫的这一套,猎兵都学了过去?”
“也不能说都学了过去,”施罗德说道,“譬如,不设明哨这一条,猎兵是一定不能学的;不过,散兵那一套,应该学的七七八八了。”
顿一顿,“不过,祖阿夫兵不受条例约束,固然能起到出奇制胜之效,可是,也难免失之散漫轻率,这种战法,顺风仗好打,逆风仗就不好打了,而且,也不适于打攻坚战。”
“猎兵则不然,虽然学了祖阿夫的战术,却是很讲究纪律的,算是扬祖阿夫之长,避祖阿夫之短,因此,我以为,猎兵的战力,较之祖阿夫,其实略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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