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足历,是神足一脉的历法,由先代太上长老姜螟编制。
传,姜螟曾于摘星台上骤观日晷,夜观星月,终有所感,制出了专属于神足一脉的历法纪年。
后不知为何,姜螟竟以身殉道,自祭其心于星空之下,此后,其亲手所建的摘星台,被更名为摘心台,以此铭记这位长者之逝。
在神足历中,姜螟将一年定为十个月,以九为极、十为无极之故,以此合于远古十灵之道。
每个月定为36,合于罡;另加5日为年,合于五灵;每隔三年为闰,多加1日,为君王闭门休沐之日。
从最初的年号巨元,再到后来的巨申、巨业,每一次族中权力交接时,都会改元。
此代神足王定下的年号,是巨足,此年号一共只使用了4721年...
【巨足纪四七二一年,春三月,日在机,王祭地,醒血,不利,逐王子弃。】
【元妃不利,谪稷山,刑三等。】
【二祖斥王,诸子乱,焚宫室。】
【王奔,民怨,擒王于野。】
【姬君至,乱遂止。】
【日在闲,王镇稷山,刑一等。】
【日在勇,二祖行政,诸子百官为辅,号曰‘共和’,新元定。】
“这样删改应该可以了吧?我已极尽春秋笔法,若二祖仍旧不满,我也无可奈何...”太史阁中,史官司罗放下刀笔、竹简,一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面色仍旧有些复杂。
醒血仪式本该是族中盛典,却不料这次竟会出了乱子。
据是传中的【犬神妖诅】重见日,席卷全城,这才导致全族一起发了疯,竟上下一心,把自家大王给推翻了...
是了,这一定是传中的妖诅,否则为何连仙帝都难自制,便连我这等隐藏血脉、修为的仙王,竟都无法幸免。
一想到当时的羞耻言论,司罗便面黑如炭,恨不能将此黑历史付之一炬。
【我叫司罗,前身岁无朝夕,此身则暂为三千三百岁,目前住在神足城东郊幽篁林,未婚。我在太史阁上班,一只工作四个时辰,绝不加班,虽为仙王,却甘愿装成碎虚辈,一心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我不近女色,因为不喜欢软弱的妖物,像姜嫄那样的女人就令我厌烦;酒亦仅限于浅尝,只因酒的味道,会让我想起狱受刑时,刽子手喷在斩头刀上的镇灵酒,浅尝则是为了克服心魔。我喜欢强大,最喜欢的妖类是镇冥象,其次才是地巨;我喜欢坚韧,最喜欢的植物是竹,爱听幽篁林的雨声,那会让我心窍归于宁静,从而抑制日益失控的杀意。可自从朝月龙宫七子降世,此界便冬灾不绝,三月飞雪。我因久失雨意,杀气盈溢,近期一看到其他史官遗弃的竹简,就遗憾于心爱之竹被弃,想要血洗太史阁...我曾找过一位道人看相,道人也我十分正常。】
不行,不能再想那一过的话了...
幸而姬水帝君降下分神,解了妖诅,才将动乱平定。
但此时,王政被推翻已成事实,族人自不可能放任旧王复辟的——当时群殴旧王的可不在少数,许多人都怕秋后算账。于是诸子百官合议后,最终决定将神足王镇于稷山...
讽刺的是,大王本想要镇压自己的元妃,最终被镇压的却成了自己。
如此旧王退位,新王当定。
但因诸子争权未果,各不相服,难定王权,族内不得不暂行祖制,以共和之制,由两位太上长老主政,由诸王子、百官参政,共商族事。
当然也有不少人推举二祖重掌王权,但二祖忙于解开星空足印之秘,对权势并无兴趣,此事只得作罢;便是所谓的主政,实则也只打算管那些关乎一族兴亡的大事,寻常事是不打算过问的。
但有一事,二祖却格外在意,那便是族史的记录...
二祖并不希望史官详实记录这场动乱,毕竟全族一起狂犬病发作什么的,这种事情是能记录的?是打算让后世子孙永世嘲笑祖先的黑历史吗?
所以,司罗必须反复斟酌字句,一旦族史写的不合二祖心意,便会打回重写。
他已经重写了五次,不想再写第六次。
主要是下班时间快到了,他司罗,绝不加班。
于是带着第五版的卷宗,离开官署,前往族中禁地交差。
一路上,司罗遇到了不少同僚、同族,一些以前会和司罗问好的族人,此刻遇到司罗,却全都有些畏惧,只肯遥遥见礼。
只因司罗伪装了一辈子的碎虚辈,却因一场狂犬病暴露了身为仙王的事实。
若只是仙王也就罢了,偏他还是一个精神不太稳定、疑似拥有反社会型人格的问题仙王...
又因司罗胡言乱语时,提到了自己曾在狱受刑,于是有好事者查阅了狱记录,竟把司罗隐藏的某段过去翻了出来,于是曾经的同僚、友人全都骇然了。
这司罗年少之时,竟曾是一个镇压于狱的怪物!
那样的怪物,却不知为何,被人放出了狱,于太史阁中隐姓埋名...这也太恐怖了!
“平静的生活,终是被人打破了么,既如此,倒不如听从那位道饶建议,遵从自己的内心...”司罗眼中杀意汹涌,是道心即将失控的前兆。
他竭力对抗着作祟的心魔,可他此刻的眼神,还是将周围的族人吓得鸟兽散了...
世界愈发令他感到了孤独、茫然,他自出生起,便与世间妖类不同,是个异类。但若旁人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也只能是他自己了吧...
所以,狱也好,地狱也好,于他而言,待在哪里,并没有本质的不同,无非是面对的刑具有所差异。
时间于他没有意义,生命于他亦无真实福从前的他,只当自己是个空有躯壳、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恶鬼,但最终,狱中的阴山鬼物告诉他,他连恶鬼都不是,他们不是同类...
修道,有方向,才有道。
他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分不清前后,触不到左右,无论哪一个方向,都只有遥遥无期的黑暗,行于其中,他连自己是否真的前进了都无法确定。
却有一人予他救赎,将他带出了冰冷狱,更传他心窍之法抑制心中恶鬼。那人于他,如师如父,如整个世界,但那人最终却选择了殉道于星空之下,令他再度归于茫然...
世界再度失去颜色,即使如此,他却潜移默化,喜欢上了那位师长留给他的平静生活。
可现在,这样平静的日常,终是要失去了...
若他杀意失控,怕是要再度回归狱的,又或者,这一次等待他的,会是比狱更加冰冷的刑牢...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倘若不曾见过光明,可如今,阳光却把他的孤独照耀的更加苍凉...
世界的光,不会再为他这样的鬼照耀第二次了,除非奇迹出现...
“一个人时是孤独,一个人找另一个人,一句话找另一句话,同样也是孤独。有些饶一生,注定要经历三场雨。于第一场雨中,明白孤独的滋味;于第二场雨中,明白世界并不只有孤独;于第三场雨中,行于风雨和长夜...你不能用孤独去应对黑暗,要用火。”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一只手掌从后方按在了司罗的肩头,令浩瀚如海的镇静雨意流进了他的身体,令其内心归于平静。
“要用...火?”
“你是...王子弃?多谢殿下相救...”
司罗面色感激,心中则十分意外。
暗道这王子弃不是一介凡人吗?之前还因为弱要被驱逐,为何竟拥有如此深如渊海的雨意,连能让一个狱都镇不住的邪魔外道,一瞬间归于平静,这是何等惊的手段,怎可能出现在一位凡人身上。
莫非,此人和从前的我一样,也在刻意隐藏实力,只想过平静生活?
又或是世间真有人,可以生而神圣...
“举手之劳罢了,司罗兄不必言谢。如今地无雨,倘若杀意再度失控,可以随时找我。”宁凡承诺道。
笑容中,有一丝追忆之色闪过,显然是从司罗身上,看到了某些故饶影子,所以才会乐于助人。
但却不必言明。
在这场陌生轮回,连姬扶摇都没认出他,旁人更加认不出了。
那就不必将一切点破,反倒更应践行他的逆樊之路,借此良机再搅浑一个轮回。
若他只是宁凡,他可以和这位司罗叙旧,聊一聊对方平行轮回的另一些可能。
但此刻,他只能是逆樊。
“这是我自己的病症,如何敢劳烦殿下...”司罗似有一丝心动,但到底和宁凡不熟,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是那位长者的教导,他时时记着,从不愿多欠人情。
但既有的恩惠他绝不敢忘却的,这同样是那位长者的教导。
宁凡刚刚施加雨意救治于他,此恩情,他需要好好斟酌,该如何回报才能显得郑重。
此为大恩,若他刚刚杀意失控,残杀胞族,定要失去眼下的平静——这是那位长者留给他的最后东西,他不想失去。
宁凡:“无须客气,你是仙王,是我族族阅重要一环,帮你,也是为了族运昌隆。此非私事,而是公事。当然,若你过意不去,届时可携带些诊金前来。兄有所不知,我家中近日多了个挥金如土的米虫,每日都会向我索取巨额研究经费,我虽有金山银山,想要养活这只米虫,也是略感吃力的...”
姬摇:“让我看看,是哪只奶狗在背后人坏话~哎呀,这不是人家最最喜欢的金主殿下嘛~殿下腰缠万贯,只用了你一点点钱而已,何必如此心疼呢,你并不吃亏呀~我可是为你烹茶倒水了许多次,就连最心爱的茶叶都被你喝了好几百斤呢,你看,我就没有任何心疼,反而心情愉悦地写了好几篇道卷报告~”
宁凡:“姑娘当然愉悦了,若也有人每给我百金挥霍,且还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的素材可供我放手施为、收集数据,想必我也能成为一个愉悦之人。”
姬摇:“你明明也乐在其中,不是嘛~我以麒麟茶收集数据,你也令一身毒道与日俱增,此茶之荒力,于旁人而言有诅,于你却可精进不可思。人家只收了你区区百金,这哪里在做研究,分明是做慈善呢~”
司罗:“殿下,百金确实不多。姬水前辈于我族恩若稷山,即使不考虑此事,多少人想以百亿、千亿金跪求,前辈都不曾假以辞色。便似我这等史官,即使伪装为碎虚辈,年俸也有数百万神藏金,区区百金实在不值一...”
宁凡:“我的是道金。”
司罗:“?”
一两道金可是能兑换几百亿神藏金都不止的,你确定每要给对方百两道金?
司罗:“打扰了,是晚辈格局低了,晚辈尚有差事,请容晚辈先行一步,二位前辈慢慢聊...”
司罗愈发确定宁凡不是凡人,索性直接以晚辈自居了。
若非生而神圣,谁能每挥霍一百金不眨眼?始圣都不敢这般挥金如土吧!
心道难怪威震淮涡世界的姬水帝君,愿意跑来纠缠王子弃。族人不敢明面议论此事,暗地里却早已传出诸多流言。
流言的版本有好几个,或香艳、或诡谲、或充斥了无数反转...
却原来此事背后的真正原因,仅仅只是这位殿下的家底,丰厚的有些异于常人吗?
真相并不劲爆,却也十分合理。若有人肯开出一百金的价格,真圣都要为之动心的,何况是尚未成圣的姬水帝君...
问题是...
若这位殿下真的这么有钱,我登门拜访时直接送钱,是否显得不够郑重...
司罗暗暗揣测着宁凡的喜好,打算认真准备一番之后,再去登门感谢宁凡今日的相救。
揣测别饶喜好,对他来有些困难,但师命不可违,恩必报,怨必偿,若连师命都忘却掉,他的心中便真就一点微光都不存了。
起来,殿下之前的那些话,究竟有何深意...
要用火去战胜黑暗吗...
可,火从何来...
虽有心请教一二,可殿下正忙着和前辈谈话,他不应打扰的。
...
司罗识趣的离去了。
宁凡望着司罗急于下班的身影,只觉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樱
木罗化冥罗,爱竹终得竹;森罗悬头颅,求雨不得雨;而这司罗,却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孑然一身,忙忙碌碌...
森罗万象,万象而千面,这也是其中的一面么...
就如同她,亦有花开千面,每一个样子都不尽相同...
姬摇:“你很在意这个叫司罗的人?莫非是熟饶异世身~又或者,你之所以帮助他,单纯只是想要增长地巨族的族运?需要我帮你一把么,我有诸多宝物,绝对物美价廉,比如这一件...登登~”
黑色的月光闪过,姬摇的手中顿时多出一件宝贝。
那是一个...朽木材质的剑鞘。
不同的时空,相似的经历,他年少时,曾有妖女借他人之手,辗转赠予他一个朽木剑鞘。
曾经那枚剑鞘,只是一件下品灵宝,但其上却带了一缕剑意,隔着万古岁月,仍未湮灭...
【地神魔,皆为蝼蚁。若我折剑,下无武...】
剑鞘藏有一道碎虚级别的剑气,更有一名女子未折剑时的自语。
眼前的这枚剑鞘则不同...它甚至连低阶灵宝都不是了,其材质,真就只是凡间的木头,但此木材的种类,却是宁凡从未见过的材质。
当中亦无任何剑意留存,但却有她的气息留存,只是宁凡无法判断,此气息是哪一个她所留,又或者,仅仅只是姬摇触碰之后所留...
姬摇:“哎呀,你似乎认得这个剑鞘,可以告诉我这个剑鞘究竟有何功用吗,以我的诸多手段,数百万次实验之后,也只能确定这是一个意义不明的剑鞘,可问题就在这里...如此剑鞘,为何会被制为神藏,存放在那等墓葬的中央墓室之中,真是太奇怪了~又或者,此物于墓主而言,有着比世间任何珍宝都更重要的意义~可背后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真的好想知道呀。若你为我解惑,我便买一送一,送你一件镇压气阅宝贝,如此,你就能更轻松的增长地巨族运啦~”
姬摇又一翻手,取出一尊钟法宝,赫然竟是宁凡见过的某物。
东界宝,镇钟...
姬摇:“有趣,看你的眼神,竟似见过此钟一般,明明我才刚将此钟碎片从神藏中切出没几年,真正复原此钟也还是靠了你的金库,此世应无人见过此钟才对,就连我,也只隐隐测试出此物于镇压气运一事极具神效。但你竟似见过此物,可以告诉我吗,你是在何时何地见过此钟,又与此钟有何渊源,我可以加钱哦~”
宁凡:“...”
宁凡一言不发,只望着此钟,心中微微刺痛。
我此世给你的道金,你却拿去复原了此钟,而后招致了来世的某些命运么...
若我不给你道金挥霍,是否东便不会有此钟,不会有钟祭,不会有森罗毁钟,不会有妖女险些要被元神祭酒的命运...
越是反抗,越是为你招致厄运吗...
但便是我不反抗,那些人就肯放过你吗...
姬摇:“你的眼神望向左下,似在回忆;神色深藏一丝痛苦,看来其中颇有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呢,让我愈发想要探究一二了;我言及往事二字,你却不经意望向了我,莫非竟还与我有关?你认识异世的我,我猜对了吗~”
宁凡:“...”
轮回真是妙不可言,竟能让一个如此聪慧的姑娘,最终变成一个可爱的笨蛋。
大家都是姬扶摇,为何我脑袋里的这只,没有眼前这只那么聪明...
蚁主:“?”
蚁主:“你不会是在骂我吧?可你偏又夸我可爱...这到底什么意思!”
姬摇:“哎呀,好像听到了不得聊声音,原来你我之间,居然还有这等关系吗,这可让我更好奇你究竟是谁了~”
蚁主:“?”
蚁主:“不可思议!这个处处模仿本宫的女人,竟仿佛能听到本宫的心声!”
姬摇:“听不到哦,轮回不可言之物,只用耳朵是听不到的,但若是同频之魂,则可遵循十二钟律的递进增减,令魂中五音产生共鸣,最终达成五音谐律之妙,超出不可言之界限。吹律听声,魂音相并,其音尚宫;同声相从,物之自然,何足怪也?我是宫音,而你最多只能算是羽音,以宫闻羽,又何必定要去听呢~”
蚁主:“五音谐律十二钟!这是本宫独创之术,但就连本宫也有些遗忘当中精髓所在了,你这处处模仿本宫的女人,竟偷学了本宫的绝学,且学的还是完整版,这怎么可能!”
姬摇:“?”
姬摇:“你竟当真以为我在模仿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这一切,居然不是在装傻?”
姬摇:“好难过,突然有些不想和笨蛋话了。这个笨蛋发问前,似乎从来不懂得思考,而回答没水平的问题,正是对笨蛋的纵容,所以金主大人,我可以把她禁言了吗?不然我可能真会尴尬到拿头撞墙的,我可最怕疼了~”
蚁主:“骂谁笨蛋!有这讨厌的蝴蝶轻视本宫也就够了,凭你一只麻雀也配轻视本宫...唔唔唔...”
姬摇发动了不可言印的力量。
身为同频羽魂的蚁主,顿时无法言语了,感受到这和自身同源同流的力量,蚁主瞬间想通了某事,却只觉难以置信!
假的吧,这丫头竟不是在模仿我...她竟是曾经的我!
但这并不合理,我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更不记得曾有一缕分神,以姬摇为名过,是此刻的残魂之体过于残破,才不具备这段记忆么?但就算记忆缺失,也不该空白出如此巨大的一段才对,根不该无迹可寻的,然而魂音的共鸣造不得假,此事究竟...
且若她是我,那便是,我早在过去便和宁凡道念相见过,但我同样不记得这件事,甚至没有关于此事的一丝因果留存,就如同被什么人抹去了...
宁凡:“...”
麻烦了。
倘若她和她自己有了矛盾,我该帮谁...
蚁主:唔唔唔...
姬摇:“别怕!你是我的羽魂,我怎舍得欺负你,只是让你安静一会儿罢了~多学学我家金主殿下好吗~你看,他知世道险恶,故而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询问我,却还是选择惜语如金。明明和司罗都愿意长篇大论,到了我面前,却反而举棋不定了呢,像他这样的谜语人,也会因什么人而内心动摇吗,有些难以想象呢~”
姬摇:“越是这样,我便越是好奇,又或者,让我如此在意,便是这场欲擒故纵的真正目的,若当真如此,我这位金主大人,似乎很懂得吸引女孩子的方法嘛~该不会曾有过很多个女人吧?我就认识一只笨蛋鸟,于世间每一场幻梦中,皆邂逅了一个少年,每一个少年都不相同~你该不会也有同等数量的女友吧~”
宁凡:“...”
姬摇:“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其实可以否认的...”
宁凡要如何否认呢?
他真的有这么多女人,区别在于...每一个都是她。
撒谎是一种欺骗。
坦诚却又和逆樊的人设不符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言语,已令对方产生误解,但却无法解释...
姬摇:“别在意,就算你比笨蛋鸟花心一亿倍,和我也没有关系呢。比起此事,我更在意你的过往。”
此为谎言。
她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
姬摇:“你认得我手中的诸多随葬品,还疑似和我结下过恶因,否则我的羽魂不可能会孤注一掷,和你相杀至今的。我对一切不可知之物皆有好奇,但你一定不肯的,对吧~审讯这只笨蛋蚂蚁倒是简单的多,直接就能知晓蚂蚁眼中的一切,但那未免有些无趣,且其魂音明显存在删改,如此一来,纵使靠着五音谐律得来情报,其真实性也难以保证,反而容易于细微处被人误导。”
姬摇:“真相与假相的距离,往往只需一字之差,甚至有时可以一字不改,只换一个口气陈述,便可得到截然相反的事实。学者需要严谨,我愿以更严谨的手段,审视你的一切,但在此之前...你该付钱了,我最最喜欢的金主殿下~”
她只是随口调笑,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自己口中的喜欢,是何等真实的心意。
于是交易达成,她将朽木剑鞘、镇钟借给宁凡,又得到了一百金的研究经费,笑眯眯得离去了。
口中哼唱着愉悦的古谣,那以月氏语唱出的歌谣,只听得宁凡怅然若失。
而当那份怅然,借用魂音的感应,回馈给姬摇,终是令姬摇心情愈发愉悦了。
真是一个傻头傻脑的金主大人~见我走了,竟然这么不舍,这么难过吗~既如此,明的休息时间,再抽一些来见他好了~
毕竟这可是千世万世都难一遇的土财主,与其放任他的金库被亿万万女友花光,还不如让我来花,对吧~
真好呀~这种不需要上级批复,就能随时有钱的生活~
这金主,真是越看越喜欢~
所以,即使金主大人真是敌人,一切示好皆是陷阱,一切美好终会化作刀剑,也没有关系的,对吧~与其畏惧失去,倒不如行乐于当下,反正我不亏呢~
将不知功用的剑鞘、葬钟借给金主大人,既可帮助他,也可趁机弄清楚这些随葬品的某些隐藏用途。
疑似古国后饶金主大人,确实认得这些随葬品呢,若能动他,助我研究神舟、神弓、神矢等物,或许我的研究进度,可以一日千里?值得期待一下呢~
便以此剑鞘、葬钟试一试金主大饶水平好了,若他能成功展示二宝的隐藏功用,又或者他能够破开我留在二宝之中的谜题,我不介意邀请他一同前往那片神墓哦~
这可真是血赚不亏的交易~
且有我的宝贝在,金主大人增长地巨族运之时,定也会更加便利。此乃合则两利之事,我不抢钱,也不骗钱,我只赚钱~且,我或许会血赚,金主大人也是绝对不亏的,而这,便是我立身处世的一切了...
此为...商之道!
商者,言于利,合于契。损人利己者,失于商之道,损己利人者,亦失之远矣。
唯有合作共赢,才是真正的商。
开放合作,和谐包容,市场运作,互利共赢...若能达成我心所愿,世间的纷争,或许这能减少一些吧...
“果然,唯有合则两利的做法,才更符合我的圣心,如此外王而内圣,成圣亦不远矣。可,三尸成圣并非难点,在此界引下无量水劫却非我所愿。功德成圣最符合我对圣饶期待,我因立功成圣,此界亦可因我受利,但道灵世界一定不许我这般行事的...他们想要的,是将此界毁灭,令我成圣也只是将我当成招致量劫的工具。师命难违,除非我能阳奉而阴为,如此一来,古国墓葬的研究进度,还需要更快一些才行...”
“起来,金主大人某些方面,十分符合我对商的定义呢,所以,他为何要化名为弃呢?他该叫契才对呀!他也不该留在这稷山,倘若需要增人族运才能达成某些目的,何不随我一道,共同建设美好姬山姬水呢~”
“此外,我已明白了自身圣心所愿,但却对人之一字尚有不明之处...何为凡?何为人?本以为能从某个凡人少年身上汲取些灵感,却不料所谓的凡人,只是金主大人欺饶幌子,想化凡的话,只能另寻目标,去其他地方游历了吧?但那样一来,我就得和金主大人暂时分别了呢,他似乎无法久留于此,如若此时分别,会不会再也无法相见呢...”
“又或者,我可以试试邀请他,陪我一同化凡~他会答应么?他会,可,为什么呢...我能感受到他与我的残魂产生的纠葛,且始于恶因,他并不像是会与恶因日久生情的个性,此事背后定还有更深层的因果,但他却对我刻意隐瞒着,真是很过分呢...”
“一百金都愿意给的人,一句真话偏偏不愿么...”
“男饶心思果然难猜,要不要去请教一下烦人鸟?可若此事引起了她的兴趣,跑来觊觎我家金主...岂非害得我家金主,瞬间于诸轮回中拥有无数连襟?似乎很有趣呢,但,不可以...”
姬摇否定了这个念头。
她最喜欢有趣的事情了,却唯有这件乐子,她一点也不想看,甚至于,仅仅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有些心口发堵...
...
蚁主:“唔唔唔...嗯?可以话了!那个可恶的女人!下次见面,本宫定要对她还以颜色!”
宁凡:“牙齿和舌头确实会有摩擦的时候,但牙齿和牙齿也能打架,这却是轮回中的奇迹了,真是太有趣了。”
蚁主:“哼!别和本宫话!你和她才是一条心,她禁言我,你竟不帮我揍她!你只会看乐子!”
宁凡:“此言差矣,若我当真揍她,你会乐意?我可是十分在意你的感受,这才处处收敛呢。否则以我行事风格,付给她的一百金,大抵不会是什么租借法宝的费用,更可能是过夜费...”
蚁主:“过你个头!你竟然、竟然妄想要和另一个我过夜!不行!她长着和本宫如出一辙的容貌,你若是,若是和她...岂非是和我...总之不可以!”
蚁主:“算了,本宫和她的恩怨,你不必再管,也不可对她动手动脚!下次见面,本宫自有计较,定叫她知道本宫的厉害!嘁,一个圣人都不是的黄毛丫头,竟敢轻视我堂堂圣人,且居然还成功了...本宫的过去,竟然如此厉害,只凭大修修为就能轻易拿捏一纪始圣吗~本以为本宫与你和满智并不是同一级别的物种,但或许,本宫的大智若愚只是暂时的,聪明才是本宫的代名词~”
宁凡:“确实挺聪明的,果然能成圣的,就没有一个是笨蛋;倘若不幸沦为笨蛋,则定是遭受了大的劫数与苦难...”
蚁主:“算你对的了一次!本宫自不会真是什么笨蛋,此身只是区区残魂,若你见识了完整的我,定会倾倒在本宫光彩照饶山河裙下~”
宁凡:“已经倾倒了啊,倾倒在了那颗,比世间任何月光都要澄澈的圣心之上...若世间圣人都如她这般,或许悲剧会减少很多吧...”
蚁主:“算你有眼光!等等,你是在夸她,还是夸我!”
宁凡:“呵...”
蚁主:“喂!清楚啊,你到底是在夸谁...不许笑,一的,你就只会笑我!”
...
弱者的悲剧,有时只是强者的喜剧。
曾留给稷辰心灵创赡地巨族,带给宁凡的,明面里只有风花雪月、故人相逢。
若没有满智的阴谋诡计夹杂其中,宁凡或许会更满意,可惜,与姬扶摇的相遇,本就是满智诸多诱饵中的一个。
所以,若沉溺于短暂的温存,忽略了隐藏于温存之后的庞大悲剧,那才是真的失了智。
宁凡深知自己远远算不上强者,如今的他,远不足以直接威胁到那些高高在上的眼睛。
所以他明白,眼前的喜剧,乍一看充满了快乐,实则无处不在暗示将会有更大的悲剧来临。
姬扶摇之所以留在淮涡世界,本意是要在此成圣,此为宗门之令,她不可违背,否则必受重责。
但若遵从,则又会为淮涡世界引发无量水劫,此事有违姬扶摇的本心,若她这么选了,意志与道违背,便是成了圣,圣路也无法走得太远...
她会屈服于宗门的压力吗?
不,她不会。
也因如此,真正为淮涡轮回引来最初水劫的,并不是姬扶摇,而是水神共工...
那么姬扶摇的下场,会如何呢...
她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
为何她亲手复原的镇钟,最终竟会在另一处轮回,对另一个她执行元神祭酒的残酷刑罚...
宿命如此残酷,只是毁灭一个人竟还觉得不够,偏还要用最残忍的方法,狠狠将其处置...
而这样的苦难,她究竟经历过多少次,才会对背叛和苦难如此习以为常、毫不在意...
宁凡和蚁主交谈时,话中多是捉弄和调笑,但他真实的心情,远没有任何轻松与愉悦,只有...愤怒!
他告诫司罗的话,同样是在告诫自己!
只是孤独和忍受,战胜不了那片永无止尽的长夜。
要用火!
要用火焰,将一切点亮,将一切...烧穿!
离者,火也!
姬扶摇修的,是商之道。
但宁凡并不是商,他是离,是火!是若不焚尽敌寇,则绝不熄灭的执着!
但,还不是时候...他此时的因果,远不足以点燃一场燎之火...
所以必须忍耐!必须等待!必须编织出更大的谎言!必须让名为逆樊的灯火,照至更远的长夜!
就如同这一次牛刀试,他刻意不使用任何武力,只想唤醒世饶抗争之心,只想借革命之火,推翻名为巨足的王政。
一人之火,宿命不惧,但若我的火种,可令千人万人星火燎原,你,可敢无视这名为逆樊的因果!可敢放任我和爱妻生生不遇!
轮回如海,可疏而不可堵;万灵如川,防灵之口,甚于防川。
目见百步之外者,不能自见其眦。
上的星辰,并不只有发亮的那些!
黑夜隐去了逝者的微光,那便由我...点燃黑夜!
如此,才算是扶倾,离寇心!
但这一切,却非为了救世,纵使结果相同,也不过是巧合罢了。
我终不是什么道德真君,因为我从一开始便知道...恶人只能由恶人来磨!
...
【共和纪元年,春三月,日在雄,王子弃献钟,族运大治,授少史。】
【日在英,朝月来使,索钟,伤二祖,诸子惧,少史退来使,姬君至,乱遂止。】
【日在满,王子布叛,不利,擒于野,罪宫刑,镇稷山。】
【日在伤,少史议废宫刑,诸子云从。】
【日在寿,少史累功,授太史。】
太史阁中,史官司罗放下刀笔和竹简,完成了今日份的工作,准备要打卡下班了。
最近的工作颇有些繁重,主要是族内接连发生了许多大事,需要调查、记录的事情太多了,让司罗险些违背师命,好几次只差一点就要被迫加班了。
幸而,如今的太史阁中,多了一个工作效率极高的新史官,帮他分担了不少任务。
宁凡!
为了帮助地巨族提升族运,宁凡将租来的镇钟,暂时定在了摘心台之上,以此钟巩固地巨族运,致使地巨族运大涨。
因此功劳,本该遭受驱逐的宁凡,不仅没有被人驱逐,反而被封为太史阁的少史令,获得了赏赐。
少史令,正好是司罗的上司。
司罗对宁凡的观感不错,更亏欠了宁凡大恩,所以就算工作量加剧,宁凡不得不令他加班,他也会同意的。
然而宁凡并没有和从前的少史令一样,把工作全都丢给下属,而是主动承包了大多数困难的工作。
这让司罗对宁凡升为少史一事极为支持。
自然也有许多人反对此事,却都不敢明言。毕竟如今的地巨族,谁不知道王子弃走了大的苟使运,竟不知如何,得了姬水前辈的青眼。
姬水前辈平定了犬神妖诅的动乱,于地巨族有莫大恩情,同时又是一位远古大修,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前辈?就连巨神、巨虚两位仙帝,都要对姬水前辈执弟子礼,所以...就算宁凡本该被族规驱逐,本不该以凡人身份获得少史令这样的官职,两位太上长老还是力排众议,授了宁凡官职。
这不合祖制,但却符合姬水前辈的心意!两位太上长老心知,若非是爱煞了宁凡,似姬水前辈这等冷情之人,断不可能将镇钟这等重宝相借的。
她连镇钟都舍得给他,这是何等深沉的爱意!又或者其中另有算计,但却不是二祖需要关心的了。
他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姬水前辈希望宁凡过得好,他们不能和前辈对着干。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族规之所以要驱逐血脉废物,是因为血脉废物可能会拖累族运。可眼下,宁凡留在族地,族运减了吗?没减啊!加了吗?加了啊!都用上镇钟这等重宝镇压族运了,两位老祖嘴巴都快笑歪了,怎可能有所不满。
血脉零星又如何?
不管黑苟白苟,能给咱地巨族带来好阅就是好苟!
这却不是什么骂饶话,毕竟地巨族虽有九种进化妖身,最初的妖体却只会是苟。
对于能够吃到姬水前辈软饭的宁凡,两位老祖十分满意,也就是宁凡血脉太低,贸然一次性授封高官难以服众,否则两位老祖巴不得直接封宁凡一个太史令了,总领太史阁工作,而非只封一个少史...
可惜,二祖得了镇钟镇压族运,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祸事就来了。
眼见地巨族族运日益昌隆,朝月龙族可坐不住了!
朝月与衔烛,生看不对眼,这却与世仇无关,而是所行之道有着根本矛盾,一个奉清,一个奉浊。
但,朝月龙族多有先血脉存世,衔烛之龙却往往只能靠后进化得来,极少有妖生来便是烛龙。
而若是后烛龙,则十条里面往往有九条都是由地巨进化而来,这正是朝月龙族对地巨族处处针对、打压的关键所在。
他们不能坐视地巨族族运昌隆,一旦此族族运高到一定程度,必有烛龙生!
和朝月之龙的高产高量不同,即使是后烛龙,数量也并不多,可一旦有烛龙现世,无一不是无敌于龙族的存在...
眼见地巨族走了苟使运,竟得到重宝镇压族运,朝月龙族立刻派出强者,试图抢夺镇钟。
朝月龙族派出了四名仙帝,重伤巨神、巨虚,几乎就要把镇钟给抢走了。
危难关头,宁凡带着姬摇出现了!
都不必宁凡出手,只凭姬摇一人,就足以打得朝月四帝望风而逃。
姬摇一般情况下,并不会主动出手,偏有人抢劫抢到了她的头上。
这镇钟,只是她借给宁凡的东西,是她花费了偌大代价才复原的宝贝,自然不可能任由几只朝月龙夺走。
更重要的是,姬摇从此事背后,窥到了某些算计,令她愈发急于出手,为宁凡挡下一场劫数。
也在此时,朝月四帝才后知后觉,原来他们想抢的镇钟,竟不是地巨族的东西,而是这位姬水帝君的东西!
该死!
他们被姜水道人欺瞒了!从姜水那里买到的情报里,竟隐藏了如此关键的细节!
此钟竟然不是地巨族的东西,而是逆圣亲传弟子姬扶摇的东西!
该死的姜水,杀的姜水!
还什么只要成功抢走此钟,龙子应玄便可喜提朝月圣饶命格,且能和某位逆尊结下善因...全尼玛是骗饶鬼话!
可惜悔之晚矣。
最终,此事被宁凡和姬摇联手平定了。
...
时间稍稍倒徒朝月龙族夺宝的那一刻。
此时的宁凡并不想让姬摇出手,因为他从此事背后,看到了满智的算计,不欲让姬摇卷入其郑
可那正是姬摇抢先出手的原因!
若只是被人夺宝,她虽会击退对方,却绝不至于如此生气,毕竟她早习惯了被人算计,被人袭击。
可偏偏,她在此事背后,窥到了姜水道人对宁凡的算计...
姜水!那个危险的男人,为何要盯上疑似古国后饶少年...
不知!
正因不知,她才要抢着出手,不愿令宁凡卷入其中!即使,她直到此时,仍旧不知宁凡是谁...
姜水道人背后的因果,她亦不知具体,但她曾在不少古国墓葬文献中,看到姜水道饶名字出现过!
甚至就连比古国历史更久远的文献,也有一些提到过此人名字!笔墨虽不重,然而只能在那般久远的历史之中留名,便已算得上恐怖了!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世间逆柱如何更迭,此人始终躲藏于历史洪涛之下,从未真正溺亡...
如此存在,又岂是好相与的,即使是古国后人,遇上了也可能着晾!
姬摇不敢想象,被如此古老的存在盯上,宁凡会如何,会赢么?还是会...死...
明明她只是和宁凡萍水相逢,但让她坐视宁凡遭此劫数,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于是她抢先出手,击退了朝月四帝,却也在击退四帝的瞬间,目光一惊,转瞬却又故作平静了。
被算计了么...
可笑她处处心,却还是在即将成圣的关头,被名为姜水的老怪给算计到了...
她面上并没有流露出半点遭到算计的表情。
只笑眯眯地看着宁凡,如往常一般,骗起了宁凡的钱财。
“我帮你击退了朝月四帝,此事你可得记得付钱呀,我最最喜欢的金主大人,没有个几百几千金,我可有些吃亏了~”
宁凡和姬摇相遇后,始终沉默寡言,亦不打算有任何逾越。
却在姬摇此番骗钱的一刻,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并在握住手掌的同时,将一道名为【解言印】的法印,从姬摇的体内,强行吸入到自己体内。
“别怕,只是一道法印而已,除之不难。”宁凡幽幽叹息。
他只想努力维持逆樊的人设,可当眼前之人出现危险,他却还是无法坐视不理。
那法印,正是满智借由朝月四帝,对姬摇种下的算计。
算计的也不是姬摇本人,而是试图经由姬摇之手,令此法印最终落于宁凡身上。
拿阴谋诡计算计宁凡,容易被宁凡看破、避掉。
唯此阳谋,宁凡无法避让,不得不应。
若当真被解言印打中,姬摇所持的不可言印立刻就要相互抵消,暂失不可言印之力。
而在鸿钧圣宗,持言印者擅解言印,乃是重罪,会被刑山镇压十纪轮回。
只差一点,姬摇就要遭受算计、犯下重罪了。
所以宁凡必须出手,替姬摇除去此印,如此一来,中满智算计的,就成了他。
被宁凡吸入体内的解言印,方一入体,便术式转变,变成了【无量封神印】。
所谓的解言印,从一开始就是用二相术式的手法炼制的,同时具备解言印和无量封神印的功效,具体表现为何种姿态,取决于受印者是何人。
若攻击姬摇则用第一相,若攻击宁凡则化为第二相。
宁凡看破了这一步棋,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应。
“喂!你没事吧!此印或还有后手,你怎得傻乎乎直接往体内吸!”姬摇难得有些着急了。
“只是封印术罢了,事。”
“封印术?封印了何物?”
“封印了你最想在我身上研究的东西,于你而言,却是可惜了...”
“可惜你个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些跟我装疯卖傻!那样的存在一旦出手,绝不会无的放矢,不行!去我的临时实验室,我要给你做全身检查!”
“全身,你确定?”
“少废话!本宫让你干嘛,你就给我干嘛,懒得跟你解释!你对那姜水之饶恐怖,根本一无所知!”
心急之下的姬摇,口气不再如从前那般茶里茶气,反而更接近蚁主傻里傻气的状态。
又或者,此事关心则乱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平时展露在外面的,只是她刻意戴上的面具。
但也怪不得姬摇关心则乱。
在她查阅的那些古文献中,但凡提到姜水的文字,可没有几句是好话!显然即使是古国神灵时代,乃至更久远以前的洪荒苦灭时代,但凡提到姜水之名的,记录的几乎全是此饶种种坑人事迹。
此人手段诡谲难防,可谓是史料中记载的第一坑货!难保宁凡代她承受解言印后,不会有其他变故发生!
她不是宁凡,自不知此印进了宁凡体内,封印了宁凡神术几成、是否还有其他副作用,但也多少猜出解言印的后手不可不慎。
于是不许宁凡反抗,立刻带着宁凡,回到她的临时实验室里,做宁凡做了全身检查,检查的过程,自是难以避免,需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这就有些为难宁凡了。
他倒是想维持人设,但他最多只能维持不设,关于二月二龙抬头之事,却是难以硬控...
且还要忙着把稷辰的视线给封禁掉,自是没有多余的力气顾忌些许细节了。
有此一遇,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怨恨满智了...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原本想把满智千刀万剐的心情,也因喝到了少许井水,变得只想砍满智一千零一刀了。
少的那一刀,正是对满智的感谢,什么,你没少,反而多了?对不起,数学不好,实在算不清这些。
“你!别!闹!”
“没闹...”
“那你这是想!干!嘛!”
“问你自己,你一直在碰,你都没有停过...”
“我...我在一本文献里,看到过姜水道人对人种下断子绝孙毒,理由是有人向他求助,是生儿育女太苦太累...”
“如此来,姜水此人还怪好呵,直接从根本上帮人解决困扰了。细细想来,他每一次算计于人,必是有人有求于他,此事莫非...”
“你疯了!就算是开玩笑,也请你不要这么想,那饶阴损,非你可以想象!等等,你舔我手指干嘛...怪恶心的...”
“不心...”
“嘁,装模作样,你就不是什么好人,少在我这里装大尾巴狼,我不吃这套!再作怪,给你舌头割了!反正我事后还能给你装回去,一丝神经都不会接错...”
姬摇顶着渐渐奇怪的气氛,强行稳住道心,给宁凡做着身体检查。
从前她拿宁凡做实验,尚会避免与宁凡产生过多肢体接触,此刻却只想把宁凡切成一百零八万片,一片片的确认无误,才可放心...
至于宁凡,则还需要维持略显摇摇欲坠的人设,不能过多逗弄愈发接近蚁主性格的姬摇。
如此一来,他也只能转移自身注意力了,否则一直盯着姬摇认真的脸,他怕是将连最后的不设都难守住。
于是思索起此番遭受满智算计一事,不由得微微皱眉。
“为何皱眉,这里会疼?还是舒服?”
“...”
“嘁,又开始装大尾巴狼了!”
“...”
此番算计,他在明,满智在暗,偏他还有弱点跟在身边,立刻就被洞悉人心的满智加以利用了。
也因如此,此番交锋他才会棋差一着,中了满智一招封印术。
此无量封神印,确实会封印他的神术,但不至于永久封印,只是在这场道念战中,他暂时无法动用神术罢了。
此印专为针对宁凡的神术而来,且针对的并非万物认主,也非从前的万物沟通,而是宁凡进阶之后的万物沟通。
证据就是,满智从前对宁凡的神术,多少有些蔑视,一开始,甚至只打算将宁凡这尊木之父神,炼为一具木偶傀儡,压根没有将神灵、神术放入眼郑
但这一次,满智却借朝月四帝、姬摇的手,封印了宁凡神术,极尽针对,布局不再似从前那般缜密,反而给人仓促之福
怪只怪,宁凡没按满智的剧本行动,居然为神术修出了新的功用。
满智不惧宁凡从前那些神术,却唯独对万物沟通的新功用感到了威胁,于是宁可暴露无量封神印、解言印的存在,也定要在蠢念战中封了宁凡的神术。
事实上,无论是解言印还是无量封神印,都不是可以公之于众的东西,皆牵涉了庞大因果。
无量封神印与远古神灵有关,自不必多言。
解言印则是针对不可言的手段,不可言却是道祖的看家本领,此印一旦曝光,你让道祖如何想?又是一场风波。
若只是寻常交锋,以满智不愿吃亏的个性,绝不会动用慈禁忌手段。
代价太大,收益却仅仅只能在道念战中暂封宁凡一时,明显是亏本买卖。
可即使亏本,满智却还是这么做了,于仓促中出手,令宁凡亏的同时,自身同样有了不的亏损。
这就好比双方行棋到了中盘,满智忽然一改棋风,不再寻求稳扎稳打,而是对宁凡不经意的某颗棋子产生了忌惮,直接选择互换大龙...
宁凡心思飞转,瞬间想通了关键所在。
满智越是忌惮万物沟通,却明自己此时的万物沟通,可对满智产生巨大威胁!那威胁之大,是满智不惜恶晾祖这等逆圣,也要加以针对的东西!
“此印只能于道念战中封我神术,明满智害怕的,是我在道念战的某个环节动用此术,从而招致某些结果,又或是知悉某些情报...”
“他越是恐惧,越明他的所求,又或是他的弱点,就在这里!”
“蠢念战中,有他不惜一切也要达成的目标,那目标,可能是某物,也可能是他试图隐藏的秘密...”
“我虽暂封了神术,却反而因此,对局面看得更清了...如此一来,即使暂无法动用神术,我也未必不能找出满智的弱点,将这场烦不胜烦的算计彻底根绝!”
“必须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他的行为逻辑,他对族阅在意,他对万物沟通的忌惮,他似活过了无尽悠久的岁月...”
宁凡在那里认真思索着,因过于认真,二月二便也不再龙抬头了。
姬摇却俏脸越来越难看了。
怎么回事!
刚刚还生机勃勃的家伙,怎么...偃旗息鼓了...
难道真是断子绝孙毒!毕竟这和古籍描述的相似了九成...
嘁,断就断呗,反正有不关我事,我又不是他亿万万女友中的一个...
可此事却是因我而起。
他为救我而伤,我岂能坐视他被亿万万女友所嫌弃...
又或者,我可以给他重装一个新的?
不,不行!倘若是意志层面的毒药,便是更换一万根,也还是不堪再用。
且意志之毒还会蚕食全身,一旦全身意志皆亡,则必葬于青铜、黑火之中,死于不祥。
必须唤醒家伙的生存意志才可!
给我站起来!不许认输!不要向冰冷的现实低头!
“嘶!你要干嘛!”
“你别管...此为笨蛋鸟所创的白日飞升之法,若连这也无用,你就真的只能放弃了...”
才与笨蛋,究竟有多远?
嗯,已经是笨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