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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就能看到济宁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看来城内闻香教乱军残余不少,居然还能动员这么多人守城。☆.☆
按照常理推测,徐州兵马昨日野战大胜,又俘虏了那么多的流民,今日里就要驱赶着俘虏攻城了,闻香教可都是这么于的,可赵字营安坐不动,唯一动作的就是那些游弋在城池周围的骑马家丁,还有运河上漕船不断靠岸,将上面的粮食物资卸下来,交给岸上的赵字营大队使用。
远远能看到流民大队里有百余人被带了出来,城头上众人就在猜测,这是不是要杀头了,这样的大战,总要杀几个人来立威。
若是近处看,能看出这百余名流民比大多数流民要强壮,单比不上徐鸿举的老底子队伍,举止行动间也有股肃然之气,尽管百余人,可走动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就开始列队,居然和赵字营的团练差不多。
这些人被带到赵进营帐之前,都是低头站立,等赵进从军帐中走出来,这些人都情不自禁的跪在了地上。
“就你们这些了吗?”赵进扫视一眼,扬声问道。
听着他语气不那么严厉,下面参差不齐的回答说道:“就小的们这些人了。”
“要是有人脑子不好用,还藏在人群中,错过了今天的机会,以后被抓出来供出来的,那就要当成奸细砍头了。”赵进淡然说道,下面没有人接话。
赵进向前走了几步,刘勇有些紧张的跟上,护卫家丁也都是紧随,赵进看着跪地的那些人说道:“不用害怕,如果要杀你们,昨天就把你们抓出来杀头了。”
这话说出来,这百余人的心思又是放松不少,赵进没有走进人群中,距离几步打量着,摇头说道:“你们这气色倒是比流民饿殍强不少,可比在徐州的时候差了,你们为闻香教训练精兵,怎么?连口肉都吃不上吗?”
地上跪着的众人本来鸦雀无声,听到这话却有些骚动,有人更是忍不住哭起来。
“老爷,小的们着了魔障,不知道在徐州吃饱喝足过太平日子,却傻乎乎回到这天杀的地方,别说吃饱,想吃到口东西都难,只能给这天打雷劈的闻香教卖命,有人想要回徐州就那么死在半路上,小的们没办法啊”倒是有个口舌便给的,哭着说自己的难处。
“给这闻香教练兵,他们最多也就是让人吃个七分饱,而且还不信咱们”
“俺们领着人和官军打生打死,可好处全让他们教主的亲戚拿走了,什么都没有下面的。”
话一多,怨言也就多了,赵进和伙伴们听得脸色古怪,这些人都是从徐州逃回山东的流民团练,也就是训练出护教天兵护教神军的那些人,击溃流民之后,赵字营立刻下令在俘虏中拣选,把他们都给找了出来。
听他们讲述的时候,开始还在陈述自己不得不为,到后来说得多了,居然有一丝不服气流露出来,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不是闻香教这么混账,这么任人唯亲,他们训练的护教神军和赵字营还有的一打。
流民团练出身,又没有被选为家丁和伙计,还一门心思的想要逃回山东,这等人脑子的确不怎么灵光,也谈不上什么世事通透,言语上的确谈不上注意。
不过再怎么不灵光,这时候也有人反应过来,低声嘀咕,大声咳嗽,很快又是安静了。
“你们练出来这些人和赵字营相抗,算得上是罪魁祸首,砍了你们的脑袋都是应该的。”赵进语气没有变化,而跪在下面的那些人有不少身体都开始发抖了。
他们这些人当年就曾作为流民围攻过徐州,见识过赵字营当日的厉害,在荒草滩几次战斗中也见识过赵字营的威风,这一次更是被彻底震慑压服,方才放松了些,听到这句话,立刻想到了方才的雷霆霹雳,尸山血海,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和掉进冰窖里一样。
“不过,我从来没想到别人会练出和赵字营差不多的兵马,你们倒是有才。”赵进夸了一句。
对待这些团练出身的闻香教乱军,赵字营上下,赵进和伙伴们的意见都很一致,要留下来,而且还要尽可能的用上,他们算是军官和士官的种子,值得留下培养,不管怎么讲,他们好歹练出了像个样子的队伍,而且还有了实战的经验,能练兵,能有实战经验,这些连赵字营的家丁都是少有,的确难得。
“你们从徐州逃走,又和赵字营为敌,这样的罪过,千刀万剐都是轻的。”赵进加重了语气,这句话说出口,下面有人情不自禁的开始磕头,然后其他人都是跟上,有人颤抖着声音想要说话求饶,却怎么也说不连贯。
赵进的言语并不严厉,话里又有余地,可是经历过血战之后,下面这些俘虏都觉得他煞气森然,自然震撼无比。
“你们虽然和徐州为敌,却没给徐州造成什么损害,在这个当口上,罪过倒也没那么重,我给你们一条出路,带着这几万人去鱼台县,那边有人给你们安排,能把人安然无事的带过去,路上没有乱子,没有逃亡,这就是你们的功劳”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气氛已经放松下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下面跪着的人里,有人大着胆子插嘴说道:“老爷,俺们还能回徐州吗?”
“当然能回。”赵进回答了句,他心里觉得奇怪,刚才说了那么多,不管那句话都比回徐州重要,里面隐隐约约已经有前程许诺了。
更让赵进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么一回答,下面跪着的那些人里居然有人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着说道:“大老爷开恩,让小的回徐州了。”
还有人泣不成声:“当日里带着婆娘回来,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俺婆娘死在半路,临死时候说一定回徐州,能在那里当条狗,都比在这边当人强。”
“徐州那是太平时节,徐州那才是人间仙国。”
这一次谈话,才是触动了他们心底的东西,听到他们的哭喊,赵进和伙伴们对视一眼,都能看明白彼此的意思,这些人多少可以放心。
城头上众人自然看不懂城下这些悲喜剧,只不过紧绷的心情总算可以放松些,因为徐州兵马始终在城下不动,这个倒也是在情理中,偌大坚城,任你在野战时候如何精锐勇悍,也得花费人命攀附攻城,要实打实的耗费,这徐州的赵字营,强归强,人数终归少了点,耗费不起啊
而且更让城头守军放松的是,那些俘虏在一队队的撤离,沿河向南远去,这个做派更说明徐州兵马无意攻城,不然这些可都是顶在前面的消耗。
大战后的第三天凌晨,天际刚有点亮光的时候,城头紧张无比的守军发现徐州兵马又有调动,似乎又有一队兵马离开济宁,只要不是冲着城下来的,那就无需理会太多。
但城头上的人却根本没有想到,赵进却在这一队兵马之中,马队四百,步卒八百,马队有部分是一人双马,还有十几辆辎重大车跟随。
事先得了吩咐,伙伴们各自守在营中镇守,只有刘勇跟随,那洋人路易居然也是送到了营门处。
“是那里吗?”顺着路易所指,赵进在马上看过去,济宁城东南角城墙在未退的夜色中若隐若现。
“对,就是那个地方。”路易肯定回答。
赵进在马上点点头,开口说道:“等我办完事回来就开始,这今天你好好准备着,需要什么找陈晃帮忙。”
路易连忙答应,看着赵进拨马转向,却是行大礼作揖祝道:“恭祝进爷此去成功,一帆风顺,旗开得胜”
口音已经很地道,不过言语还是有错漏,赵进在马上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说道:“学的不错,就这么一直学下去就好。”
这千把人马就这么默默离开,和其他离开的人马一样,他们是向南而去的,城头守军对这个已经麻木了,却是不会注意走出二十里之后,赵进率领的这队兵马又是折返向东北的方向而去。
现在的兖州府已经不是处处烽火了,闻香教乱军裹挟着流民屯驻在几处,有的是拱卫城池,有的则是狂攻州县,所有的粮食物资都被搜刮于净,流民们只有跟随才有一口饭吃,散落各处的没有活路可走,不是被响马盗匪杀掠,就是饿死了。
赵进率领的这一队走得很安静,看到他们这个规模的队伍,响马盗匪也不会昏了头上前,至于其他各队闻香教乱军看到,只会觉得或许是闻香教其他路的人马,可能就是济宁城那边护教神军天兵之类的
因为赵进率领的这一队特意把衣服弄得很脏,而且尽量不那么整齐,至于马队则是远远在前,彼此看不出有什么关联,只要不穿着官军的号服,大家只会想到是流民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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