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则是对内的,借助徐州一州四县的吏目差役,以及赵字营自己构建的网络,赵字营对除内卫队之外的家丁家属情况有个相对清晰的掌控,有的家庭过得不错,可也有苦熬的,还有遭遇到病灾的,对后面两种,赵字营每逢年节都会加以慰问,会安排家丁放假回家探望,会专门拨付物资给予援助,让他们安心再赵字营做事。
这桩事极为繁琐,董冰峰和吉香以及石满强对这个事都很反感,陈晃和王兆靖也没什么愿意的,只不过知道事情要做,但赵进对这个却下了很大工夫,他自己就要去几十户人家探望,辛苦得很,刘勇倒是愿意做,带着内卫队的人挨家探望。
絮烦归絮烦,但做完这些之后,临近过年稍显焦躁的赵字营心气就平稳不少,大家又是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第三件事则是各处庄园寨子的收成分配,流民们辛苦了一年,渐渐安定下来,威逼利诱之下,总算想要把南直隶当做家了,对于这自家的人力资源,就不能盘剥的太狠,少不得要给些恩义好处,比如说发下肉食咸鱼之类的过个好年,甚至鞭炮红纸之类的也要准备一些,让他们感觉到些年节的气氛。
但这样的待遇是给那些勤恳做事的流民庄园和寨子,如果这一年某处流民聚集的地方乱子多,逃亡的人多,显然就没什么好处,甚至还要将寨子打散,重新分配。
一年两年下来,各处流民聚居的地方,还有赵字营原来土地上的那些佃户中,涌现出来一些有本事有能力能管住人的出色人物,这样的人也要进行重新调配,不能让他们留在原地养成势力,要进行轮换。
这件事同样繁琐无比,好在赵字营有一个看着儿戏拙劣的安排,那就是在各处流民聚集点,以及各处田庄中,用粮食、布匹之类的小恩小惠诱使里面的流民或者佃户等人告发和密报,依靠这个,赵字营对各处的聚集点有了一个切实的掌握,不至于一无所知或者临时调查。
繁琐归繁琐,进行奖惩轮换之后,流民们的心气也稳定下来,他们现在也不能被叫做流民了,已经算是赵进的庄客佃户。
这三件大事做完,并不是说就可以准备过年,年底自家的账目做完,还要给徐州各路人马分红,大家拿刀骑马在外面打生打死,年底了总不能亏待了大伙,好在这一年下来,徐州这边当真是积攒了大笔的银子,外面也有各种的好处,拿出来轻松的很。
本来徐珍珍想要回一次境山,算是回娘家看看,可怀着孩子不方便行动,若是小门小户的媳妇,回去也就回去了,黄河上结着厚冰,两岸又都是平地,乘车坐轿平稳方便,可徐珍珍是赵进的老婆,怀着的是赵进的第一个子嗣,现在赵字营这么大的局面,这件事就得慎重对待了。
连王兆靖都主动相劝,让赵进以万全为先,好在黄河那边的徐家家主徐本德性子也好,索性带着儿子徐厚生以及家里的仆役之类,直接来到徐州州城这边,反正在此处也有宅院,在这边徐珍珍回去,就算是回娘家了。
在两人成亲之前,徐家很多人都以为赵字营这等草莽武夫的团伙,会趴在徐家身上吸血,却没想到赵字营给徐家带来了不少声音。
比如说淮安府东侧海岸,也就是海州一系的地方,那边是淮盐产地,对铁锅的需要量很大,因为铁锅煮盐,海水和食盐对铁锅的腐蚀相当厉害,铁锅更换的也很频繁,所以徐家的铁锅对这边一直有大宗销售。
可最近的路途草窝子原来被冯家把持,又有草窝贼袭扰,徐家的铁锅只能低价卖给和冯家以及盐场有关系的商行货栈,这些商行货栈赚个大头,徐家也就是做到微利,现在商路打通,中间环节全部去除,徐家的利润直接翻了几倍,这就是赵字营带来的好处。
而且赵字营也并没有白用徐家的资源,尽管调拨了铁匠和铁料,却都是照价付钱,没有一丝的含糊,也有人想不明白,说反正都是肉烂在自家锅里,分得那么清楚作甚。
说是一家,实际上还是两家,一旦做免费无利的事情,人就不愿意尽心尽力,大明官办兵器作坊做出的东西就是例子。
赵进把一切分得很清楚,事情也是井井有条,但徐珍珍对此的态度却颇为微妙,她嫁过来的时候把话说得很满,可心里还是有几分戒惧,见了赵进的行事作风之后,更怕对方把徐家连皮带骨头的吞了,但赵进没这个意图,而且还分得明白,徐珍珍却又有些不满,不过如今肚子里的孩子要紧,别的事情就顾不太上了。
虽说腊月的徐州天寒地冻,盐市和其他集市也都是停了,可何家庄周围始终有人忙碌不停,小石头村,田家庄、林家围子之类的地方都在大兴土木,很多房屋宅院都被高价买下,但买下之后没有直接居住,反而把所有东西都拆除推平,在这里划定范围,在集市附近的仓库里储存材料,等开春后就开始兴建,这都是各处商行货栈的分号,或者是体面有钱人物的宅院,原来村舍民宅自然不符合他们要求,重新翻盖也不花多少银子,索性求个方便舒坦。
贩酒暴富的牛马商人王自洋终于想通了一件事,自家发财的根本不在草原上,也不是边镇关口那些军将,而是在徐州,离开徐州的烧酒,哪有这样的身家。
而且赵进去归德府打平本地江湖的事情也给他很大震撼,现在赵字营的马匹还有部分骑手都是王自洋提供,当时觉得这不过是人情往来,后来发现或许不止于此,如果自己攀附的足够紧,那么将来的收益或许不止现在这些。
王自洋把去草原上贩酒和收购牛马的生意交给心腹亲信去做,打通边将关节的事情自己也不去做了,专心在徐州这边收酒备货,准备在这里长留,为了这个,甚至还专门找来了善于伺候牛马牲口的二十几名马夫,这个对赵字营来说是很大的帮助。
对于这位牛马商人的定居,赵字营自然欢迎的很,专门把林家围附近的一片区域划给了王自洋,让他自建骡马大市,而且还承诺赵字营名下各庄园田寨的粮秣优先评价供应,这些对待让王自洋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对于南京方向,赵字营没有一点放松,南京来徐州的几条道路上都布置了人手盯梢,稍有风吹草动就要回报,尽管对方也可以去往别处然后绕来徐州,可该做的防备总是要做。
内卫队或明或暗派到南京去的人都没有打听出什么,因为在那里大家地方不熟,官差官兵和贵家蓄养的丁壮太多,一不小心暴露就跑不出来,可过分的小心翼翼代表着什么也查不出来。
真正的进展是由王兆靖和孙甲达成的,王兆靖写信给自家在南京的长辈,因为王友山的关系,这些亲朋对王兆靖很愿意帮忙,至于孙甲那边则是在南京城有不少生意上的伙伴,在南京地方面上做生意,肯定要和锦衣卫番子打这样那样的交道,消息自然也是不少。
“大哥,南京锦衣卫原本就是几位千户主事,最近却派了一个指挥佥事过去,此人名叫马冲昊,按照那边的说法,这马冲昊是郑贵妃一系的人物,眼见着储君议定,郑家也开始失势,可能这马冲昊在京师中也立不住脚,所以来南京这边”
“南京上下都说这马冲昊阴鸷精明,平时不动,若动就让人倾家荡产,连个反转的机会都无,他看着没那么贪财,可一旦出手,就会把人抽骨扒皮
“据说这马冲昊刚到南京的时候,几个千户不把他放在眼里,可随即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连怨气都不敢明处发泄,前些日子却有消息传出来,说几个千户暗地里都高兴的很,因为那马冲昊吃了个瘪”
王兆靖综述着自己和孙甲那边打听来的消息,伙伴们坐在下首,都是凝神细听,等王兆靖那边说完,众人的神情都肃然慎重。
“先前那两个番子不好说,但后面这一波肯定是这个马冲昊策动,或者是他自己的主意,或者是他身后人的意思。”赵进总结说道。
大家都是点头赞同,南京那几个锦衣卫千户一直在,如果要动手不会等到今天,而且越早动手越容易,没道理赵字营膨胀成这个地步才过来打主意。
“无冤无仇的,咱们徐州离南京又远,这人怎么就打上了我们的主意。”石满强闷声问道。
吉香冷笑了声说道:“还能为什么,为银子呗,咱们这酒坊这盐市,还有这横跨府州的大田庄,那一样不是大肥肉,咱们这帮又是不起眼的土棍,肯定有人琢磨着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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