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金店也多是国营,售货员拿的是死工资,卖多卖少跟他们没有关系。
可此时这售货员看王美兰的目光,很是复杂!
两个金戒指,财的那个是19.6克,福字这个是20.1克。
而刻字的戒指,说是有工费就比素面的贵,一克要六十块钱。
这就让王美兰犹豫了,在她看来,这玩意都是金子的,那就应该是一个价呀。
可赵军见状,忙对售货员说:“这俩我们都要了,你给算个总价。”
说完,赵军又对王美兰说:“妈,你喜欢就买了,咱不差那点玩意。”
赵军虽然不知道老娘为啥一上来,就挑了这么两个戒指,但他能看出来,王美兰确实是挺喜欢它们的。
“哎!”听赵军的话,王美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而那售货员看王美兰的眼神,就更加嫉妒了!
这娘们儿不但有钱,儿子还孝顺,羡煞旁人呐!
按六十的克价,乘上两个金戒子的克数,总价是两千三百八十二,不给抹零。
听到这个价格,王美兰脸色丝毫未变,还是一手拽着兜子带,另一只手伸进兜子里,拽出一沓大团结来,直接放在柜台上。
然后,王美兰又连着掏出两沓钱来,并将其中一沓打开,刷刷数出四十张跟另两沓放在一起。
这是两千四!
此时金店里就他们娘俩是顾客,其他的售货员也是闲着,从旁边过来两个,帮着她们的同事一起数钱。
这仨售货员,数钱的速度没一个能赶得上王美兰的。
等她们数完了,发现钱数没错。三个售货员,一个去给王美兰找钱,一个去给戒指打包,一个拿着复写纸开票。
钱货两清,赵军和王美兰从金店出来,又奔供销社而去。
赵军来供销社倒不是为了买东西,毕竟又没开车来,买也买不了多少。
他此次过来,是想问问这里收猞猁皮是什么价,要是价格合适的话,直接就把带来的两张皮子给卖了。
这个供销社,比永安镇的要大很多,卖货的柜台多,货品种类相对齐全。
往后面去,是收山货的地方,什么木耳、蘑孤、小鱼干,这里都收。
就像之前于学文请赵军打黄叶子一样,眼下不是打皮子的季节。
所以在最里面的柜台上,只摞着一沓灰皮和几张水獭皮。
赵军从外往里看,就看到那柜台后没有人,于是他便问身旁收木耳的女人,道:“姐,咱这儿现在还收皮子么?”
“哎呀!”这女人快赶上王美兰岁数大了,但一听小伙儿喊自己姐,忙招手示意赵军等一下,然后她冲前面喊道:“老吴!”
喊了一声,不见有人回应,女人扯开嗓子大喊一声:“老吴!”
这一嗓子过后,前头大厅里都有了短暂的安静。
“来啦!”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胳膊带套袖的中年男人快步从前面而来。
收木耳的女人看见他,指了下赵军说道:“快点,这老弟找你收皮子!”
老吴愣了一下,然后冲女人抬了抬手表示感谢,紧接着又向赵军、王美兰点下头。他蹲身钻过柜台上的小门,进到柜台里面,自那女人身后一路走过,朝着最里面走去。
赵军、王美兰在柜台外向里走,到那放着灰皮、水獭皮的柜台前,赵军伸手拨了下水獭皮,问老吴道:“师傅,这皮子多钱一张啊?”
“那个十八块五。”老吴答道:“灰皮四十。”
赵军闻言点了下头,而老吴应该是个健谈的主,自顾说道:“这前儿皮板儿也不好,冬天前儿还能涨一些。”
在东北,寒冬到来之前,动物都要换毛以度严寒。所以,冬天的皮毛就比其它的时候要好。
这时,老吴先看了王美兰一眼。王美兰虽然背着鼓鼓的兜子,但那兜子里装的不像是软乎东西。
所以,老吴又把目光转向赵军,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问道:“小兄弟,你要卖啥皮子啊?”
赵军打开挎兜子,从中拿出卷好的猞猁皮。
老吴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忙在柜台那边伸出手来。
赵军将皮子交给老吴,老吴双手将猞猁皮展开。这张皮子,是赵有财打的那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小猫它妈。
老吴只看了一眼,便抬头对赵军说:“三千!”
“师傅!”赵军对老吴说:“三千少了,再给加点呗。”
听到赵军的要求,老吴冲赵军一笑,然后摇了摇头。双手一动,将皮子卷好放在柜台上。
老吴笑着跟赵军说:“小兄弟,我知道跑山的都不容易,所以给你们的都是实在价。这是……母子的皮。还是这时候的,也就这个价了。”
说到此处,老吴又补了一句,道:“小兄弟,我跟你句实话,你要信就信,不信就拉倒。”
“师傅。”赵军一听感觉有点意思,便道:“啥话?你说吧。”
老吴伸手在猞猁皮一拍,说道:“今年这玩意厚,等到了冬天呐,整不好还得掉价呢。”
赵军闻言一笑,心知这是明白人,当即也不再犹豫,直接说:“那行,师傅,这张皮子就给你留下了。”
“好嘞!”老吴应了一声,伸手从柜台底下拽出来一张白布,他一边把皮子往白布里卷,一边对赵军说:“小兄弟别着急哈,我一会儿给你开票。”
“那不急。”赵军说着,又从挎兜子掏出张皮子,抬手放在柜台上,道:“师傅,你再给看看这个。”
看到柜台上的第二张皮子,老吴不由得一愣,再看向赵军时,忍不住询问道:“小兄弟,你家有炮手啊?”
“嗯呐。”赵军点头笑道:“我爸是炮手,十里八村都有名呢!”
“我说的么。”老吴说了一句,便将卷好的第一个皮筒拿起,对着赵军示意道:“这个我收起来了哈,三千!”
说完,老吴将其塞进了柜台底下。
这第二张猞猁皮是赵军打的,出自一只公猞猁,比前一张皮子大出去一两圈还多。
老吴将皮子展开,双手按着两边仔细看了看,然后对赵军说:“这个色儿比那个好,还是个公的,给你……”
说到此处,老吴犹豫了一下,道:“三千三。”
“师傅。”见老吴犹豫,赵军忙道:“这个你给加点呗。”
老吴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皮子,抿了抿嘴才说:“给你加五十。”
“行!”赵军也是见好就收,其实这两张皮子,无论从皮质,还是从皮色上来说,都不如开春的时候,徐长林给他的那张。
而那张皮子,才卖了三千五百块钱。所以,赵军感觉这个老吴给的价格还算地道。
听赵军答应,老吴又从柜台底下抽出一张白布,他一边卷皮子,一边对赵军说:“小兄弟,你父亲手把真硬啊,俩猞猁全让他打脑袋上了。”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也没说什么。
而老吴把卷好的猞猁皮再往柜台下一塞,便拿过来票据本,拿笔在上面刷刷写清楚了价格,撕下来拿着复写的那张,往前面比划一下,再递给赵军道:“小兄弟,你到大厅往右边瞅,先上南头这屋找我们经理,他盖完章就领你们上财务取钱。”
这两张皮子卖的比棒槌痛快,赵军接过票子跟老吴道谢,道:“谢谢师傅。”
这时,王美兰也冲老吴点了点头,然后跟赵军一起往前面走去。
按着老吴指的方向,赵军先去找经理盖章,然后又隔壁领钱。
王美兰这次没去数钱,而是去买东西了。
两张皮子,一共卖出六千三百五十块钱!
赵军把钱装进兜里,急匆匆地出来找王美兰,他可怕王美兰大肆采购。这年头可打不着车,买太多了整不回去可是麻烦了。
当赵军找到王美兰的时候,却见王美兰正站在靠门的窗台前摆弄什么东西呢。
赵军怕直接过去会吓到老娘,便离远喊了声妈。
听见自己儿子声音,王美兰转头寻找,眼看赵军过来,王美兰视线在赵军那鼓鼓的挎兜子上扫了一眼,便对赵军说:“儿子,你来看看这玩意。”
赵军过来一瞅,只见王美兰面前的窗台上,摞着十个小圆盒。
这小圆盒不大,扁扁的。盒盖是黑底,中间写着四个稍大一点的字是万紫千红。
而在万紫千红下面,写着三个相对较小的字是润肤膏。在这七个字外圈,画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想来是为了对应那万紫千红的意境。
赵军一看就乐了,笑着跟王美兰说:“我爸让你买,你还真没少买呀。”
王美兰闻言一笑,却听赵军又开玩笑道:“我爸攒点钱多难呐。”
这时,旁边有人经过,听了赵军的话,不由得向王美兰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
“我特么攒点钱多难啊!”眼瞅着快到永安屯了,赵有财、王强、张援民的三人打围小组周围已经没有狗了。
那些猎狗在临出山场时,就全都离开了赵有财。
赵有财居高临下,望着熟悉的村落,心里五味杂陈的。
一头大炮卵子,一头老母猪,加一起少说还能卖三百来块呢!
到时候这仨人分,还一人一百呢!
可这一天下来,猪连丢带跑,最后一百变十块。而这十块钱,可是赵有财的本儿啊!
这块钱,顶他昨晚给王美兰那十块,赵有财今天还买干粮了呢!
一想到这里,赵有财幽幽叹了口气,下一次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定是啥时候了呢。
“姐夫。”王强忍不住劝赵有财说:“行啦,咱没那财命,就别寻思了哈。”
赵有财长出口气,对王强说:“强子啊!”
“哎!”王强紧忙应了一声,而这时赵有财又喊张援民,张援民也连忙答应。
赵有财叮嘱他二人道:“今天这事儿,你们谁也不行跟谁说哈!”
“嗯呐,不说。”王强最先响应,今天这事儿说出去容易让人笑话。
不仅王强如此,张援民也是这样想的。他在去77愣场之前,还想着等回到屯子以后,找机会把今天的事偷摸地跟赵军说一下。
可就现在这种局面,张援民心想还是算了吧了。
三人回到屯子,便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赵有财背枪到家,先去李家把枪撂下,然后翻墙回自家,直接去仓房把昨天剩的肉和骨头拿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两家的狗一分。
昨天赵军本就没拿回来多少肉,赵李两家还切些瘦肉炒菜,剩下的连肉带骨头才二十多斤。
十三条狗,哪里吃得饱啊?
可就在这时,张援民背着麻袋来了,昨天赵军给他留的肉多,早晨杨玉凤背了个猪腿回了娘家,剩下这些张援民没来得及处理。
有这些肉,赵有财终于好好地喂了顿狗。而那些没吃饱的猎狗,看到赵有财拿着肉向自己走来时,那尾巴都快摇飞了。
尤其是黑虎,它不但摇尾巴,还晃脑袋呢。
赵有财喂完了狗,抬手往屋里一指,叫着张援民进屋。
进到屋里,赵有财先往里屋看了一眼,见东屋的摆设,包括炕上、炕桌都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样,赵有财慌忙回身打开锅盖。
打开锅盖一看,赵有财才松了一口气。锅里的菜和馒头都有人吃了,菜是一点没剩,馒头还有四个半。
至于屋里为啥那么利索,还有吃完饭的碗快,应该都是懂事小铃铛收拾的。
“哎!”赵有财叹了口气,招呼张援民进屋。
他俩到里屋上炕坐下,赵有财拽过装烟丝的小筐,跟张援民各卷颗烟抽上。
吸了口烟,张援民对赵有财说:“老叔,你答应给人抓野猪,这今天没整着,不能有事儿吧?”
“不能。”赵有财吐口烟,然后说道:“元旦之前给他整着就行。”
张援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开口对赵有财说:“老叔啊,要不得我跟我兄弟帮你抓吧?”
赵有财闻言,狠狠地吸了口烟,才道:“不用。”
听赵有财说不用,张援民也没敢再劝。可此时却听赵有财道:“援民呐,等下次我再抓猪的时候,你得把你那钩子借我用用。”
赵有财一提那家伙事,张援民顿时眼前一亮,来了精神地问赵有财说:“老叔,我那夺命钩是不是还行?”
“夺……行!”赵有财砸吧下嘴,道:“你那前儿要不给它背走,第二个猪我们也抓住了。”
此时的张援民,根本不在乎抓猪赚钱的事,在自己的发明创造得到赵有财肯定之后,张援民自信心一下就上来了。
只见张援民把烟屁股往用易拉罐制成的烟灰缸里一摁,再抬头时对赵有财说:“老叔,我跟你讲,我还得琢磨点新玩意。”
“啊?啥新玩意啊?”赵有财一听,顿时好奇心大起。
这要搁以前,张援民说啥,赵有财听听也就拉倒了。但今天他是真见着厉害,也尝到甜头了。只不过家里出了内贼,要不然就太完美了!
张援民澹澹一笑,道:“老叔,我想再打造一杆兵刃。”
“啊!”此时赵有财也不在意张援民的说话风格,只问道:“干啥的呀?”
张援民竖起一根手指,笑呵呵地说:“能抓黑瞎子的。”
赵有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