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祥顺家帐子门虚掩,前院那只小白狗还不见了,这些异样都引起了赵有财的警惕与不安。
他快步往后院跑,当赵有财绕着房屋出现在后院时,他举着手电向角落处的狗窝照去。
手电光一晃,就见一只小白狗站在赵有财昨天藏钱的狗窝前。
被光一晃,小白狗吓得往旁一闪,但当看清是赵有财后,小白狗飞快地跑到赵有财跟前。
这小白狗不是围狗,就是普通的看家狗,它认识赵有财,所以没对赵有财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
赵有财左手拿着手电,右手握着拳头,大步向狗窝走去,小白狗紧紧跟在他身旁。
到狗窝前,赵有财手电往里一照,冷不丁也被吓了一跳。
狗窝里,豆杆上,两条狗一大一小、一上一下,正在那里忙活着呢。
而且这两条狗,赵有财还都认识,上面的是黑虎,下面的是花妞妞。
它俩在家偷情被赵有财棒打鸳鸯,这回干脆跑到外面玩儿来了。
“嗷……嗷……”眼看赵有财冲自己伸手,黑虎扯着嗓子就叫。
尖锐的狗叫声刺的赵有财耳膜难受,他一把揪住黑虎后脖子,使劲地将其从狗窝里拽了出来。
“嗷嗷……”黑虎凄厉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惊醒了屋里睡觉的林祥顺一家三口。
“什么玩意叫唤?”徐春燕慌张地晃着林祥顺胳膊,林祥顺也懵了,他茫然地看着窗外,道:“小白咋没动静呢?”
说着,林祥顺掀开身上被子。
眼看林祥顺要下炕,徐春燕一把拽住他,道:“别出去了,那啥玩意啊?瘆得老的。”
“不行,我得看看去。”林祥顺忽然想起了赵有财的巨额财产,连忙把手伸到炕柜上的被垛下,直接摸出一把刀来。
“那我跟你去!”徐春燕见林祥顺拿刀,她也拿过自己的棉衣、棉裤往身上套。
“你别去了,你搁屋看孩子吧。”林祥顺不想让徐春燕出去,便拿孩子说事。
徐春燕闻言一怔,看了眼炕上熟睡的孩子,小孩睡眠是好,外面狗叫声嗷嗷的,竟然对小小子没有丝毫影响。
林祥顺快速地穿戴好,一手持刀,一手拿着手电往外走。
此时林家后院,赵有财松开了黑虎,却一把抓住了花妞妞。
赵有财有力的臂膀拦腰把花妞妞夹在左腋之下,同时左手张开,将花妞妞两只前腿抓在了手中。
花妞妞挣扎无果,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黑虎顿时急了,它围着赵有财屁股转圈,摇头晃尾一副恨不得给赵有财跪下的样子。
赵有财夹着花妞妞钻进狗窝,扒开豆杆看到那鼓鼓的三角兜才松了一口气。
赵有财不放心把三角兜继续留在这里,他提着三角兜往狗窝外出。
而这时,林祥顺到了后院。
手电灯光扫过去,林祥顺看到黑虎和自家的小白狗。
林祥顺微微一愣,心想黑虎咋来了时,却见一人从狗窝里钻出。
这下子,可把林祥顺吓坏了,握刀冲过去,边冲边喝问:“谁呀?”
“顺子!我!”赵有财道:“二叔。”
“唉呀!”林祥顺皱着眉头,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道:“二叔,你干哈呐?”
“别特么提了!”赵有财说话时,黑虎凑到他身前,起身使一双前爪扒着赵有财胳膊,想要要救花妞妞脱离魔爪。
“嗷!”下一秒,黑虎挨了赵有财一脚,退开两步却急得它坐在地上吭叽。
而被赵有财夹着的花妞妞,则是眼泪汪汪,眼神哀怨地看着黑虎。
“这俩狗跑你家搞破鞋来了。”赵有财直接给黑虎、花妞妞定了一个罪名,在他心里,花妞妞是属于二黑的,跟黑虎搞在一起就是不检点。
可赵有财的话,却给林祥顺听懵了,等听赵有财讲完始末后,林祥顺看了一眼在一旁盯着花妞妞的小白狗,琢磨道:“那我家小白咋不叫唤呢?”
说着,林祥顺一指黑虎,继续说道:“这俩狗钻我家来,小白应该叫唤呐。它不吱声,我在屋睡觉,我都不知道。”
“谁知道了?”赵有财瞪了黑虎一眼,道:“这缺德狗,等着回去的。”
“行了,二叔。”林祥顺劝道:“别跟狗一样了,你这钱咋整啊?”
“我还寻思呢。”赵有财看着林祥顺,问道:“放你家,行不行啊?”
“不行啊。”林祥顺摇头,说:“一会儿我拎它进屋,春燕就得问呐,完了再跟我二婶念叨呢?”
“唉呀!”赵有财长叹一声,道:“那行了,那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二叔。”林祥顺忙问:“那你钱咋整啊?”
“我再想招吧。”赵有财拎着钱、夹着狗往外走,说来也怪,他夹着花妞妞在前,黑虎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而那小白狗,竟然也要跟着赵有财走。
林祥顺发现以后,连叫了好几声,小白狗才一步三回头地回来。
赵有财从林祥顺家出来,一路来在韩大春家院外,眼看韩家屋里灯亮了,赵有财推帐子门进院,到屋前唤道:“搁家呐?”
“哎呦!”韩大春媳妇徐秀莲推门一看,忙招呼道:“二哥,来,进屋。”
赵有财没放下花妞妞,一边夹着它,一边拎着兜子进了韩家。
黑虎也想跟着进来,却被赵有财关在了门外。
“大春呢?”赵有财问了一句,却见徐秀莲抬手往东屋一指,道:“搁屋呢。”
“起来没有呢?”赵有财虽是问话,但跟着徐秀莲就往屋里走。
韩家兄弟还真没起被窝,但哥俩都醒了,躺在炕上唠嗑呢。
“师父。”一看赵有财来了,韩大名连忙起身,而韩大春看了一眼,却是问道:“你咋还抱个狗呢?”
赵有财没接韩大春的话茬,而是把三角兜往炕头一放,对韩大春、韩大名说:“一会儿你俩上单位,把这个给我捎去哈。”
韩家兄弟可靠,做人做事也讲究,赵有财不说这兜子里是什么,他们谁都不会打开看。这就像赵军从邢三那里,把装参王的坛子拿回家后,摆在他那屋的柜子上。听赵军说那是邢三的东西,王美兰、赵有财谁也不问那里装的是啥,更不会将其打开。
“行,那你搁那儿吧。”赵有财不说兜里装的是啥,韩大春也不问,只道:“你搁这儿吃一口呗?”
韩大春说话时,就听外屋地传来了阵阵挠门声,赵有财往外看了一眼,道:“不吃了,我回去了。”
说着,赵有财指了那三角兜一下,道:“别忘了给我拿着哈。”
“忘不了啊。”韩大春应了一声。
赵有财从韩家出来,夹着花妞妞、带着黑虎往家走。
到家后,赵有财先把黑虎拴起来,然后又将花妞妞拴在了二黑的狗窝旁。
这下子,二黑可高兴了,围着花妞妞直转圈,但花妞妞对二黑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虽然与黑虎相隔甚远,但花妞妞又瞄上了白龙。
……
今早晨赵家吃饺子。
鱼肉馅的饺子。
昨天那条大花鲢,被王美兰分完,自家还剩个大鱼头、剩了一块鱼肉。
她把鱼肉去皮剁碎,加葱姜水、熟豆油和馅,包成了水饺。
这水饺,馅肉成蛋却不腻,味道清、鲜。
“姐夫。”赵军看周建军把蒜吃没了,忙掰了两瓣送到他碗旁。
“军呐!”周建军拿起蒜瓣,一边扒蒜,一边对赵军说:“一会儿你辛苦一趟,开车给你姐跟你大外甥送回去。”
“嗯?”赵军装作一愣,转头看向赵春问道:“姐,你今天回去吗?”
“回去啥呀?”赵春对周建军说:“今天给小军做被,我能回去吗?”
周建军:“……”
亲弟弟结婚的喜被,当姐的要留下来给做,周建军能反对吗?
一来,周建军不是那样人;二来,赵军帮他的太多了,周建军咋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可媳妇不回去,老娘那头不得炸庙吗?
无奈之际,周建军只能向赵有财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可此时的赵有财,正闷头往嘴里送饺子呢。
吃完饭,眼看着赵有财起身往外走,周建军忙追了出去。
“爸。”周建军追上赵有财,道:“春儿又不跟我回去了,咋整啊?”
“还啥咋整呀?”赵有财白了他一眼,道:“我前天都替你说明明白白的,昨天你咋不领她回去呢?”
“我……”周建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昨天你们把车开走了……”
“那我们五点来钟回来了,你就走呗。”赵有财道:“你跟人家打鱼去了,你赖谁呀?”
周建军被赵有财的话噎得无语,站在原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与他相比,此时的张援民意气风发。
邢三的窝棚里,张援民将枪挎在肩上,对邢三说道:“大叔,那我走了哈。”
“要不我跟你去呀?”邢三道:“我打枪咋不比你稳呐?”
“拉倒吧,大叔。”张援民笑着拒绝道:“你添枪,你就得要我两股,我可不用你了。”
“不用我拉J8倒。”邢三道:“谁特么乐跟你去是咋的?我一会儿上山溜套子去。”
“行,大叔。”邢三态度不好,张援民也不生气,继续笑道:“那你老上山、下山,自己注点儿意哈。”
“知道了。”邢三先应了一声,然后抬手一指张援民,道:“我不去行,完了杀下胆来,也得有我一股哈!”
“大叔,放心吧,那答应你了,我还能差吗?”张援民道。
当初二人就有约定,张援民使邢三的枪,杀下来的熊胆就得有邢三一股。
听张援民承认,邢三面色稍缓,少见地叮嘱张援民一句,说:“我那枪不赶挂管啥的,你自己心里得有数。”
张援民听出邢三是在关心自己,当即一笑,道:“大叔,啥也别说了,你就等着吃黑瞎子肉吧。”
说完,张援民转身出了窝棚。
张援民出门却是一愣,他今天和刘汉山、顾洋一起去,三人早晨吃完饭、穿戴整齐就往外走。到邢三这里时,张援民让他二人在外面等着。
然后,张援民进窝棚就两三分钟的工夫,出来时窝棚外已经站满了人。
十来号人,大多都是解忠的同乡。
“孩儿们!”回过神来的张援民,嘚瑟道:“你们搁这儿干哈呐?”
“滚特么犊子!”
“不要个逼脸!”
人群中,骂声此起彼伏。
看到这一幕,刚来没几天的顾洋、刘汉山也见怪不怪了。
“张儿子。”一人对张援民道:“我跟你这帮爹,寻思跟你上山溜达、溜达。”
今天解忠给楞场放了半天假,让大伙修整一下破损的爬犁。这些人的爬犁没什么大毛病,闲着没啥事儿,平常又听张援民吹的玄乎,就都想跟他上山看看。
“去是去呀。”张援民道:“去了,你们可不行给我打搅乱。”
“谁给你打搅乱?”一人道:“我们就看看你平常是不是吹Nb?”
“啥叫吹Nb呀?”张援民撇嘴道:“我是真Nb。”
张援民的话,引来了众人疯狂吐槽,张援民连拍两下巴掌,道:“今天非给你们开开眼。”
说到此处,张援民忽然想起一事,忙说:“要磕下来黑瞎子,卖黑瞎子胆分钱,可没有你们份儿。”
“谁特么要你那玩意儿。”一套户没好气地说:“到时候你割两块肥肉,让老杨大叔焅油,我们借借光就行。”
“那好说!”张援民抬手,道:“磕下来黑瞎子,咱晚上就烀肉!”
众套户闻言,纷纷欢呼雀跃。
其实啊,平常闹归闹,他们还是挺相信张援民的。换句话说,张援民在这楞场里的人设立得很稳。
“孩儿们!”忽然,张援民大喊一声,他抬起的手向大门一挥,道:“出发!”
身后骂声一片,张援民却大笑着走出楞场大门。
一帮人呼呼啦啦地跟着张援民出征,一路上翻山越岭,人多还真是热闹。
等到了昨天张援民、顾洋选定的设伏地点,张援民让那帮看热闹躲在上头,而他们在唯一下山路上摆了一个个钢丝套。
“顾洋。”张援民回身指着那迎门三棵树,对顾洋说道:“你去那里埋伏,等我引黑瞎子过去。”
“嗯!嗯!”顾洋也不说话,只点头答应着。
“刘哥!”张援民看向山下,喊刘汉山道:“前去叫阵!”
“兄弟!”刘汉山仰头看着张援民,喊道:“就看你的了哈!”
“哈哈哈……”被人信任的感觉,让张援民开怀大笑,道:“大哥,你就看我的吧!这一仗,我手……”
忽然,张援民想起了赵军,他硬是把后面的半句话吞了回去。
“那我去了!”刘汉山没等到张援民后面的话,他干脆也不等了,踏上石塘带,踩着黑熊留下的脚印到了一石洞前。
刘汉山没有枪,但他有张援民所授的特殊叫仓子方法,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个双响子,将其置于洞口。
双响子头冲洞里,引线冲外。
刘汉山以身体挡住风口,划着火柴点着引线。
“嘶……”引线燃烧,刘汉山转身就跑。
“嘭!”一声巨响,双响子钻入洞中,紧接着洞内一声闷响,响声在洞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