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坐在罗汉床上,脑子里冒出这些念头。突然自己打了一个激灵。一抬手,差点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却在最后一刻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稳住。心里却暗骂自己最近走的太顺了,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还想更积极主动一些!怎么积极主动?在历史的大潮中,他杜飞又算得了什么?慢说是他,就是朱爸,也未必百分百安然无恙。所谓的积极,不过是自不量力的自以为是。有一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一次,贾婆婆的意外死亡,令杜飞产生了一些思考。然而,这种思考看似积极,但对杜飞来说,却不一定合时宜。这就像一场赌局,他现在什么都不做铁定能赢。如果做点什么,可能赢得更多,也可能倾家荡产。那么一定不要贪婪,因为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一旦选择铤而走险一定会面临更糟糕的结果。杜飞再次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重新整理脑海中的思路。首先,积极一些的想法没有错,但怎么积极却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跟‘生存还是死亡’一样重要。最起码在未来这几年,必须苟住,决不能浪!要当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而不是那个冲在潮头,最显眼的弄潮儿。至于扇动翅膀能否引起‘蝴蝶效应’掀起一场风暴,那是太平洋的事。杜飞缓缓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焦油和尼古丁刺激他的神经,令他的思维更清晰。杜飞默默想:“如果未来,因我的努力,能让华夏少走一些弯路,那是因为华夏生而伟大绝非我的功劳……”几天后,把贾婆婆发送出去。因为移风易俗,一切从简,火化之后,葬入公墓。没有搭灵堂,也没有披麻戴孝,只有棒杆儿作为长孙,在胳膊上带了一个黑箍。但从另一个角度,贾婆婆这次未尝不算风光。因为秦淮柔的关系,这次轧钢厂来的人可不少。上到厂办主任,下到各个车间有头有脸的,几天功夫,前前后后,就没断过人。后勤的吕处长更是在秦淮柔家里陪着住了两宿。这一下院里的,包括周围几个院子的,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几位厂长虽然没露面,但李明飞却派秘书过来,代表厂里额外送了一笔慰问金。这下就连一大爷、二大爷都惊了,没想到秦淮柔的面子这么大!却不知道,真正面子大的不是秦淮柔其实是杜飞。但这几天,专桉小组那边的进展却不顺利。之前,通过张大奎发迹的时间,推测出骆先生可能是陆海山。而且‘骆’和‘陆’两个字相近。但接下来,顺着这条线再往下查,却陷入了死胡同。几天下来,围绕陆海山没有任何进展。原本几个可疑的地方,仔细调查之后,都被一一推翻。不由得令人怀疑,是不是方向搞错了?好在之前他们刚立了大功,眼下倒是没那么大压力。但在李长江被杀前后,陆海山都被关在精密仪器厂的仓库里,很难与外界沟通联系。就算厂里还有别的内线,可以帮他传递消息。陆海山故意让包伟把自己困住,又是什么意思?对于这些不合逻辑的地方,杜飞也想不通了。只能先让小黑2号盯死了什刹海大院那边,希望能找到是否遗漏了什么。……这时,已经是深夜。在杜飞家里,二楼的炕上。刚刚云雨过后,秦淮柔慵懒的趴在杜飞的胸膛上,忽然道:“今天吕姐跟我说,等过完年厂里可能要分楼房,你说我要不要?”杜飞一愣,前一阵子朱婷说他们单位要分房,没想到轧钢厂这边也有,问道:“你也有名额?”yawenba.秦淮柔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我怎么啦~现在我大小也算个干部好不好!”杜飞不由笑了笑。秦淮柔撅撅嘴,又解释道:“吕姐说,这次盖楼得盖十多栋,一共一千来户,还轮不到我了?”杜飞一听却皱皱眉:“十栋楼,一千户,那一户才多大面积?”秦淮柔道:“一共有三个户型,小的三十多平米,大的五十多。”杜飞道:“那比现在也大不了多少呀,你想要?”秦淮柔犹豫道:“我就是没主意才问你呀。吕姐说上楼有暖气,以后就不用天天点炉子了,通了自来水,还能用煤气,肯定比住平房方便。”杜飞一听也是。原先有贾婆婆,秦淮柔下班回来,最起码不用现点炉子。现在就得指望棒杆儿下学自个点炉子了,其他买菜做饭的事,秦淮柔都得一把抓。如果上楼,这些杂事就能方便不少,最起码孩子们回家来不用担心冻着。不过,上楼有好处,肯定也有坏处。最大的坏处就是,离开这些知根知底,在一起住了十几年的老街坊,搬了新家,街坊邻居,全得重新认识。万一遇上啥事儿,不可能像现在一样,把孩子甩给一大妈就走。所以秦淮柔心里十分纠结,始终也拿不定主意。而且她另外还有一个顾虑没说。真要上楼走了,她以后再跟杜飞见面就没这么方便了。虽然跟了杜飞之后,她这一年来非但没见老,反而越来越年轻漂亮。但秦淮柔却知道,杜飞在外边还有别的女人,她担心搬走了,以后见面少了,她跟杜飞的关系还能维持下去吗?此时秦淮柔心里就是这么纠结复杂。杜飞却没想那么多顾虑,想了想道:“要我说,上楼有上楼的好,住在院子里有院子的好。如果能弄到面积大,三室一厅的,肯定选上楼。要是就三四十平米,还不如先留这边,等再过几年,环境宽松了,再给你换个大院子。”秦淮柔一听,不由眼睛一亮,双手撑起身子:“你说真哒!”啪的一声~杜飞朝她屁股拍了一下:“咱啥时候骗过你?”秦淮柔“哎呀”一声,娇滴滴的媚眼如丝,那一瞬间宛如狐狸精附体。就算杜飞还在贤者时间,都不由心头一荡。当即翻身,梅开二度。秦淮柔也是自作自受,不知道‘玩火尿炕’的道理。没事儿玩火,结果就尿炕了……第二天,1967年1月24号,星期三。杜飞一早跟汪大成一起来到专桉小组的驻地。针对陆海山调查了好几天,却始终没有进展。令众人怀疑,是不是方向错了?根据他们掌握的情况,陆海山虽然在49年改名换姓,但在建国后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怎么看也不像是隐藏极深的敌人。而且他的性格懦弱木讷,十几年都是这样,应该不是装的。一进屋,见几个人表情严肃,杜飞不由得笑了笑。随即看见董成,却是一愣:“哎?老董,这才几天,你就出院啦?”董成咧咧嘴,嘿嘿道:“顾问,我这都是皮外伤,看着挺吓人,其实没啥事。”杜飞点点头,既然当事人说没事儿他还能说什么。更何况,董成急着回来,也是怕错过了立功的机会。杜飞更没理由拦着人家上进。随后,按惯例一边吃早饭一边开早会。先是总结了一下这几天的工作,随即王参军看向杜飞道:“顾问,您看下一步咱们是不是调整一下方向?”对于眼下的局面,杜飞心里有数,好整以暇道:“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些困难,但仍不能排除陆海山就是骆先生的可能性。不过……是得调整一下方向。张大奎死前曾弄到两个金元宝……”其实,杜飞早就对那两个造成张大奎死亡的‘大德通’的金元宝抱有怀疑了。大德通钱庄虽然号称汇通天下,但这种金元宝却很少在外面流通。杜飞之前之所以能搞到那么多,是因为当初日本人在山西刮地三尺。最后落到京城这边,是因为澄田赉四郎的最后一车财宝被就地瓜分了。杜飞有理由怀疑,给张大奎两个金元宝的那位骆先生,很可能是当年参与瓜分财宝的人。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必须去问一问爱写日记的野原广志先生了。因为野原广志的身份特殊,杜飞直接给楚红军打了电话,才要到审讯的许可。但也只有杜飞和王参军可以去,并被要求对野原广志的情况严格保密。杜飞一听这个,立马猜出几分端倪,野原广志身上估计还有别的事儿。但那跟杜飞他们没什么关系。现在杜飞就想知道,当初他们这些人瓜分了澄田赉四郎的财宝,除了把金元宝藏在灶台下面的那个日本女人之外,还有谁得了‘大德通’的金元宝。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真正的骆先生。快十点钟。杜飞和王安军开车来到一个位于城郊,戒备森严的僻静大院。因为事先楚红军打好了招呼,王参军开车直接进了大门。在里边登记之后,王参军留下配枪,这才进入院里的大楼。在一名三十多岁,自称叫王松的人引领下,穿过大楼,来到后院。这里有一熘红砖盖的二层楼。三人进去之后,再次进行登记,这才进到里边。却在这个时候,从楼梯上面晃晃荡荡下来一个人。那人看见杜飞,不由得愣了下。杜飞也是一愣,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鹏那货!“嘿~兄弟,你咋跑这儿来了?”周鹏抢了两步迎上来,又看向旁边带他们来的王松:“老王,这怎么个事儿呀?”“你们认识?”王松微微诧异,解释道:“上边的话,这两位同志要提审那日本鬼子。”周鹏松一口气,拍了杜飞一下:“我艹~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小子犯事儿了呢!”杜飞笑道:“我能犯什么事儿,给楚伯伯帮点忙。”周鹏恍然大:“难怪这几天你都没来上班,打算调到那边去?”杜飞摆摆手道:“现在还没想好,先把眼巴前儿的事儿解决了再说吧。”之前杜飞就知道周鹏是怎么回事,只是俩人都没有挑明了。这次恰巧在这里遇上,索性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周鹏拍拍杜飞肩膀,又看了看手表:“今天还有事儿,等哪天咱哥俩好好喝点儿。”说完又嘱咐王松:“老王,这是我哥们儿,绝对铁瓷儿。”王松道:“我懂,我懂,都是自家人。”完事周鹏匆匆走了。接下来,王松对待杜飞和王参军的态度明显热情多了。周鹏在这里还真有些面子。等十多分钟后,在一间审讯室内,杜飞终于见到了野原广志。说起来杜飞跟这位也算是老熟人了。从刘光北到刘卫国,再到野原广志。杜飞一步步抽丝剥茧,好不容易把他揪出来。但野原广志对杜飞完全没有印象。因为杜飞从头到尾,几乎没出现在他面前。杜飞坐在审讯桌后边,把审讯工作交给王参军。王参军直接来到野原广志的面前,笑呵呵道“野原桑,冒昧打扰非常抱歉。”看着这一幕,杜飞忽然想到了一个成语——笑里藏刀!没想到王参军还有这样一面。野原广志有些憔悴,但总体看起来还算不错,并没有受到虐待。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王参军,又看看坐在后边的杜飞,皱眉道:“你们是谁?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王参军立即抬手打断,他对这边问野原广志什么不感兴趣。而且王松就在旁边的镜面玻璃后边盯着,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王参军仍笑呵呵道:“野原桑,别紧张,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一些小问题,比如……比如当初澄田赉四郎那批财宝。”野原广志一愣,实在是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到了这一步,那些财宝对他来说早就没意义。根据现在的情况,反正他这辈子估计甭想出去了。“问这个干嘛?”野原广志皱眉,不答反问他。王参军澹澹道:“那些都是我们华夏人的民脂民膏,我们当然有权利收回来,用于建设国家,改善人民生活,难道不应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