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奇幻小说 > 魔女的箱庭笔记 > 貂魔女的孤独是一座花园·拾捌 谈判失败

  【箱庭】

  不久之前——

  夜幕之下,木质的地板时不时发出嘎吱的声响,烛火摇曳,昏暗的光照着房间内的一切。

  二十来岁的女子跪坐在那张床的旁边,她的眼帘微微垂下,一身修身的长袍洁白如霞,看起来是丝绸的质地,即便是在现在也颇有尊贵的气息。

  不过女子的脸上却带着忧愁和悲伤,她右手支撑在床沿,左手轻抚过床上躺着的人的脸,又叹了口气。

  床上躺着一个老人,闭着眼,看起来早已有八九十岁,老人双眼闭紧,头发花白,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唯有胸膛仍由一点起伏,如果不仔细看,可能完全看不出来老人仍然活着……虽然现在的老人身上没有半点‘活着’的模样。

  而在女子把视线投在老人身上的时候,她的表情变了,悲伤全部褪去,只留下慈祥,还有爱意,对,就是爱意,仿佛在这一刻,她的眼中只剩下了老人的身影。

  “哼……嗯……”

  女子开始哼唱一段旋律,没有歌词,只是一段旋律,不复杂,倒不如说很简单,但是很吸引人,如果听过一次,以后一定不会忘记,女子哼唱的声音并不大,还是能够穿过那扇门,传入门外的两人耳中。

  门外,Mode和埃可静静站着,她们没有打扰这一刻的宁静。

  Mode本想进去,但是她不知为何,心理产生了一种抗拒感,仿佛此时进去是一个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她选择继续听,听女子的哼唱。

  这一段旋律并不长,很快便结束了,在最后一个音消失后,门外的两人听见了女子的声音:“……来即是客,进来吧。”

  Mode推开了门。

  “坐吧。”女子指了指一旁——在她的手指指向的地方,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便这么出现了,“要喝点什么吗?茶,还是水?”

  “这倒是不用了。”

  Mode并没有拒绝两张椅子,说实话,如果可以尽量不要拒绝魔女的邀请,不过,对方提出的茶或者水Mode倒是不敢恭维了,毕竟,这一杯下去不知道能喝进多少污染。

  她坐在椅子上,埃可也顺势坐在她的身旁,那女子把视线从老人身上移开,看向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她并没有生气,似乎看见有人闯进自己的家里并不会感到心烦,正相反,她似乎很欢迎Mode两人。

  至少,在Mode说出不用之后,她仍然让桌子上多了一壶茶,还有四个杯子。

  一个杯子和她们在凉亭中见到的一般无二,一个杯子带着花蕊的纹路,两个模样相同的绘着鸟雀纹路的杯子——这两个应该就是为Mode和埃可准备的了。

  “如果是担心被影响到的话,没事的,在这里不会有多少影响……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那些东西,总而言之,你不用担心被这个世界所同化。”

  女子端起茶壶,为三个茶杯倒入茶水,唯独那带着花蕊纹路的茶杯没有倒,依旧是空着的,女子的动作很优雅,仿佛这种事情是每日都会做的事。

  “阁下就是柯罗诺斯吗?”Mode问道,她没有喝茶,仍由那茶水的温度散发热气,消散在空气之中。

  “名字只是一个称呼的方式。”见状,女子也没有说什么,她端起自己的被子,轻茗了一口,“柯罗诺斯,是我作为‘魔女’的名字,你们知道魔女的意思吗?”

  “知道。”Mode点点头,“箱庭那些也知道。”

  “这样啊……怪不得即便我让他们‘不要说出去’,这种事情也会被人知道,原来早已经有人得知了这一切的存在。”柯罗诺斯叹了口气,她看向埃可,“我记得你……前两日的时候我便是和你做的交易。”

  “是我。”埃可回答道,“我用我二十年的时间换了我爷爷十年的生命。”

  “但是她的爷爷现在脑死亡了,我查过了,只有她爷爷出现了这个状况。”Mode接过埃可的话,“阁下知道原因吗?”

  “嗯,他被另一个权能杀死了……不过因为我续了他十年的命,所以他不会死……很神奇吧?他同时处于死亡和未死亡的状态中,从你们的定义上他已经死去,但是他一定会在某个地方呈现活着的姿态……我这么说,会不会不太能听懂?”

  “那怎么才能让我爷爷醒来!”

  “……我不知道。”

  听见埃可的问题,柯罗诺斯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让你爷爷……的那个东西,是不属于我的权能,你们只能找到那个权能的源头,或者……再让一个新的权能唤醒你爷爷,我做不到……我的权能只是能延长他的时间,我没有办法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活过来。”

  “他没有死!”埃可喊道。

  “他是没有死,但是和死了没什么两样。”说到这里,柯罗诺斯回过头,看向床上的那个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他也一样。”

  “那位是……”Mode开口道。

  “我的丈夫。”

  “……什……”

  “那是我的丈夫。”柯罗诺斯重复了一遍这个回答,“我的爱人,我的伴侣,和我厮守的人,这样说你能够明白吗?客人,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仅此而已。”

  ——魔女的爱人。

  这是Mode头一次听到的名词,魔女的爱人,在这之前,别说是伴侣,她甚至没听说过魔女会有亲人……即便是魔女的代行者,和魔女的关系也不过是类似于上司和下属,亦或者合作关系,而现在这个……

  “很惊讶吗?”柯罗诺斯问道。

  “有点。”Mode老实回答到。

  “除了我,你还见过多少魔女?”

  “如果你问的是我自己见过的的话,算上你应该不超过十个。”Mode说道,“不过大多都只是看见,没有接触。”

  “因为担心被波及到吗?”

  “嗯。”

  “在这里可以不用那么担心,这里的权能影响没有多少。”柯罗诺斯看向黑色的窗外,又看了看那盏烛台,“我的权能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

  “确实……这个箱庭感受不到太多的规则,太正常了,正常到我有点不适应。”Mode看了一眼埃可,见后者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反应,便暂时放下心来,“感受不到扭曲的地方,是你特地这么做的吗?”

  “不是,只是我的权能全部用在了他的身上。”柯罗诺斯看向床上的老人,眼中又是那份温柔,片刻之后,她又转回身,对着埃可说道,“和你爷爷一样,生和死两个概念都在他的身上。”

  ——正如当初那样。

  “我和他不用,我可以长生不老,但是他不可以,他的寿命是有限的。”

  “可是我记得,魔女的代行者应该也会随着魔女一起长生。”Mode看着老人,“如果他是你的代行者,他应该不会衰老才对。”

  “你们知道的还不少……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所谓的代行者,我也不是魔女,所以他的衰老是我无法避免的。”

  看着柯罗诺斯那二十出头的脸,再看老人那七八十岁的容貌,不知为何Mode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现在人们的说的老夫少妻?

  Mode倒是知道古时候确实会有这种状况,四五十岁的人迎娶十几岁二十岁的少女,不过现在社会已经很难见到这样的年龄差了,只能说时代在进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即便Mode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柯罗诺斯还是道出了她的心声:“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们当初结婚的时候,他才二十多岁。”

  “等一等,稍微等等,那你先生现在这七八十岁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Mode这时便有点迷茫了,如果按照柯罗诺斯的说法,她与她丈夫结婚的时候,她丈夫才二十出头,那现在这老人看起来也有八十岁,算下来这六十多年来柯罗诺斯的容貌都没有变化?她刚才才说那时候她还不是魔女,既然不是魔女……为什么容貌不会有变化?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的容貌没有变化吧?”柯罗诺斯说道,“我说过了,我长生不老。”

  “可是你说了那时候你不是魔女。”

  “是啊,不是魔女,但我依旧是长生不老,这并不冲突。”柯罗诺斯说道,“在我成为魔女之前,我便是永生的人,而正因为他将要死去,所以我才接受了那家伙的条件,成为了魔女,然后用那所谓的权能维持他的生命,让他坚持到现在……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不是魔女……但依旧可以长生……

  Mode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忽然觉得,事情开始超出原本的设想了。

  “我和那些人交易也是为了这点,就拿你身边这个小女孩说吧。”柯罗诺斯指了指埃可,“她的二十年有十年给了她的爷爷,另外的十年……一半用来维持我的权能,一半给了我丈夫,不然我的丈夫现在已经是个尸体了。”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让他这样……半死半活的?”埃可小声问道。

  “因为我不想让他死。”柯罗诺斯猛然说道,她的声音比先前大了许多,“你们是不会理解的,在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怪物,只有他不会,他告诉我我我是一个人,是能够与人相爱,能够享受生活,能够携手自己的伴侣一起度过一生的人,是他把我带出这个囚笼,让我看见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他不像那些带有目的的人,只想知道永生的方法,他只是……只是想让我开心……

  你们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你们很难理解,我知道,他或许不希望我这么做,但是我别无选择,如果我不这么做他就会死,他不能和我一同不朽,我只恨那个家伙没有早点出现,在他生命即将消散的时候……那个家伙才出来……如果早一点……早一点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说的……那个家伙,指的是谁?”Mode开口道,“该不会是……【最初】?”

  “嗯。”柯罗诺斯肯定道,“在那个家伙出现之前,我还不是什么‘柯罗诺斯’,那个时候的我,叫做朝颜,朝霞的朝,颜色的颜,这个名字我不会忘记的……他也不会忘记,如果没有他,我这个名字还有什么用呢?”

  柯罗诺斯顿了顿,接着说道:“……既然你们知道这么多,那你们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本来我觉得这只是一个正常的谈判,但是听了你的说法,我觉得这个谈判可能会很难了。”Mode叹了口气,“我们需要解决你造成的‘魔女事件’,然后把你的锚点带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为此我们能够支付的报酬……其中两点是,满足你一切合理需求,并且保证最初的魔女不伤害你。”

  “你们的目的便是这个,想要让我停止我现在所做的这些事?”

  “嗯。”

  “那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这一点我不可能接受。”柯罗诺斯挥了挥手,“如果停止这些事,那我便不能够给他更多的‘时间’了,我不可能放弃让他活着的,所以,抱歉,你们可以离开了。”

  伴随着柯罗诺斯的话语结束,她们被驱逐出了箱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