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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与水母维修艺术·伍拾伍 静态蓝色(上)

  【陌路】

  “把那些人强制推离了这个故事,这就是我做的事情。”

  燊冬坐在椅子上,为自己添加了一杯冰镇饮料,那是一种深褐色的液体,带着冰凉的气泡,如果只是从外表来看,应该会觉得这是可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事实上,这是南方地区的一种汽水,以菝葜为主要调味的原料,甜味,不含咖啡因。

  这是一种和可乐截然不同的味道。

  “将一个正在发展的故事遏制在最初的时候,让一个本应该出现的‘结局’无法出现,这是你们所看见的故事。”

  他翻开了手中的书本,那白色的书,那本名为‘愚人的故事目录’的书,他翻到过往的页数,那些故事,那些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的故事。

  “记忆是按照时间来排列的,但页码是在书上排列的,如果改变了页码的顺序,那就相当于改变了某些事情的顺序。”

  ——这里就是矛盾点。

  “我所经历的事情是按照时间来进行的吗?”

  他说着,翻开了新的一页,然后撕下,往前翻了几页,再将这一页拼凑上去,让这一页的记忆的顺序放在了某一件事之前,那被撕下的一页贴合在了书中,那被撕开的痕迹似乎从未出现过,打乱记忆的顺序,进行新的排列。

  他在整理自己的记忆。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九龙的箱庭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而我又是在什么时候进入到这个箱庭的?如果我进行了一个进入箱庭的仪式,那别的人呢?他们也进行了这一个仪式吗?”

  矛盾点太多了。

  九龙之眼邮报社的伪装,九龙角区的电梯失踪,水母之树的玻璃缸,那占据了整一个九龙的树,间隙,破口,还有箱庭和箱庭,不同的非自然世界拼凑起来,这些节点如果按照自己目前的经历进行排列,总会出现一些矛盾点。

  所以他将某一些人摘了出来。

  线,米糕,还有穆暮——穆暮就是他的锚点,用来作为每一个时间点的记忆的锚点,穆暮的状态变化可以代表某一种时间的排列方式,这是属于穆暮的排列方式。

  “所以,如果将这些‘事情’发生的顺序重新调整,将进入箱庭的仪式放在进入箱庭之后,打乱这一切的顺序,这才是九龙发生的事情,对吗?”

  进入箱庭需要仪式,动作也好,语言也好,材料也好,这一种仪式总是需要做出来了才会有效果,在没有进行仪式的情况下,怎么样才能够进入到箱庭?先上车后补票这种行为在自然和非自然的世界可不存在,因此,他肯定是进行了仪式,但进行仪式这件事并不在已经经历过的记忆之中。

  打乱,排列。

  再打乱,再排列。

  他已经证明了最初的魔女在这一次魔女事件之中存在,那位存在干涉了这一个魔女事件的发展,这已经脱离了一次正常的魔女事件的范畴,最初的魔女想要做什么?祂在这里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那就需要让那些脱离了故事的人来暴露出矛盾了。

  线,米糕,这两个人,这两个过去的记忆没有任何‘缺点’,而那个进入到另一个非自然的,名为楊木的女性,这三个人的交织点过于完美,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雕细琢,这一点引起了他的好奇,所以,他取走了线和米糕的一部分记忆,在失去了和这一起魔女事件相关的记忆之中,这两个人就不会被故事记录下来。

  ——她们将会被推出故事之外。

  “从那一个箱庭离开只是漫长的经历之中的一小点,穆暮作为锚点的作用也足够了,从箱庭之中到箱庭之外,一个完整的记忆链条已经被创造出来了。”

  燊冬自言自语,从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开始的记忆,再到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的记忆,这一段时间的记忆需要进行不断的排列——但一月一日之后呢?如果这被调换的记忆,有一部分放在了一月一日之后呢?

  不,没有这一种可能。

  他手中的这一本书是记录了他所拥有的记忆的书,如果他的一部分记忆被放在了‘此时’之后,那么……书中就会出现一些他没有经历过的记忆,并且是在当下之后的记忆,这种冲突他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发现,而现在,至少在这个时间为止,那被改变的排序还没有到达未来,没有到达之后。

  “找到了。”他合上了书。

  他从椅子上坐起身,推开了房间门,他走在阳光之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四周的喧闹声响并没有让他感到心烦,正相反,这种属于城市的声音让他产生了亲切感,就是这样……就是这种声音,唯有身处在城市之中,才能够理解城市的声音。

  在门外,就是一条宽阔的马路,现在正是白天,车辆在马路上穿行,不只是车辆,还有那些行人,这些城市之中的人创造出了城市之中的声音,他关上了门,现在,他已经从室内走到了室外。

  ——九州,穗恒。

  燊冬没有离开过穗恒。

  这个说法好像不对,应该说,有一位燊冬没有离开过穗恒,他生活在穗恒之中,过着很普通的生活,过着很正常的生活,不需要因为什么事情而承担风险,也不需要去到什么危险的地方,他可以在醒来之后喝一杯茶,也能够去公园看一下遛狗的人。

  燊冬的记忆能够通过愚人的故事目录进行转移、共享,只要这一本书存在,愚人书馆存在,尼莫西妮存在,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燊冬就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死亡,肉体是承载灵魂和记忆的容器,只要一位生活在安全之中的燊冬存在,那么,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这些信息的保存和传输。

  “只可惜,这一个人并不是我。”燊冬叹了口气,他看向那一条马路——在马路对面,他已经看见有人站在那里了,一个撑着油纸伞的人,一个无法被他记住的人。

  “你很聪明。”祂说。

  “我大概猜到了。”燊冬说,“这就是你能够出现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的方法,对吗?”

  “算是。”祂耸了耸肩。

  将时间和空间打乱,将过去发生的事情移动到未来,剥离这两者的关联性,以此来达到出现在每一个时间,每一个空间的方式,或许就在现在,他看见的也并不是现在的祂,而是过去祂在这里说的话。

  祂猜到了?

  不,应该不是猜到,燊冬想着,如果最初的魔女已经经历过了自己在这里的历史,那么,最初的魔女只需要随便找一个时间点在那里站着,说两句话,然后再将那一个部分的顺序调换到现在就可以了。

  换而言之,此时自己在这里所做的一切,猜测到的一切,说的一切——全部都在祂的认知之中,既然祂没有阻碍这一切的发生,难道说,祂完全不在乎这一点?

  “你这个时候应该在猜测我为什么不阻止你,事实上,对于我来说,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在构筑的过程之中干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会影响到构筑的完整性,所以,我只是过来看一下,看一下你猜测的结果。”

  “这是你做的吗?”

  “有一部分是。”祂说,“最初的那一点,我用来测试一下实用性,对我来说这一份权能的实用性只在于让自己不错过任何一件发生的事情,仅此而已。”

  祂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油纸伞,让那油纸伞上简约的图案勾勒出一种符号,就像是一种简单的图画,很漂亮,但依然无法被记录下来。

  “哦对了。”祂好像突然想起来某件事,“之前那次做的不错,我说的是玛门的箱庭那件事……我很好奇你将来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所以我没有观察你的过去,你们整个‘瓷’的人,我基本都没有观察你们详细的过去,我想保留这一份好奇心,希望你们能够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

  车辆穿过马路,在一个简单的时间之中盖住了祂的身影,而又在这一个时间之后,祂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新的记忆可以进行记录了。

  祂在他猜测出了这些事情之后才出现,而这些对话,也让燊冬明白了更多的事情。

  ——正因为他知道了这些事情,祂才会肯定这一点,换句话说,祂并不会告诉他这件事,但这些信息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在这个时间点,这个时候,在这里,祂为什么会这么做?最初的魔女肯定不会因为好玩才来这里调侃自己,所以,这个信息肯定很重要。

  这是一个权能。

  于是,新的文字出现在的‘愚人的故事目录’之中。

  ——目前为止经历过的故事的顺序有问题,顺序被人为更改了,更改这个顺序的人是最初的魔女,但不只是最初的魔女,现在这一份权能不在最初的魔女手中,或者说,最初的魔女并没有在现在使用这一份权能。

  那这一份权能在谁的手中?

  文字在书中流淌,从一位燊冬的手中流淌到另一位燊冬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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