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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与水母维修艺术·陆拾捌 戛然而止(上)

  ——将胶片带和胶片带重叠起来。

  ——将相片和相片重叠起来。

  “抓稳了!”

  那是一道边界。

  在边界之内,是以苹果为中心的转动区域,在边界之外,是九龙,是一个普通的九龙,是一个不怎么完整的九龙。

  那一颗苹果还在转动。

  脉络毫无章法地迸发,散开,肖让那些脉络带着自己和线,在每一个建筑物的‘空缺’之中拖动着两人的身躯,那些脉络帮助他们跨过数十米的高空,从一个建筑物到另外一个建筑物之中。

  “你还能再坚持一下吧!”肖朝着线问道——他说的当然是那一份剪切,将那个怪物剪切掉,放入到所谓的剪贴板之中,这是整个城市的空缺,他还能够看见,那隐约的一抹红色,“至少等我们到影响范围之外……”

  “那就再快一点!”

  线看着身旁的那些线条,那些和城市的线条组合而成的框正在晃动,因为城市本身的变化,那些线条也被转动起来,这也导致用于存放那些符号的框体本身出现了晃动,她不得不让肖不断调整脉络的牵引,让框体能够处于一个大致的完整状况之中。

  如果框体崩溃了,那么,此时存在于剪贴板之中的那个东西,应该也会被放出来,她不知道此时那个红色的怪物已经成了什么模样,但离开苹果的范围肯定是最为稳妥的做法,那一颗苹果就不应该出现,整个转动的区域之中,无时无刻不在响起那些声音。

  ……声音。

  是的,不论是肖还是线都没说出来的部分,那些声音,属于人的声音。

  建筑物之中当然有人的存在,就比如一开始那些人,那些围观了‘它’的诞生的人,那些生活在附近的人,在建筑物和街道转动起来的时候,那些人自然也被这改变的重力牵扯起来,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从某一个建筑物之中落下,被那一颗苹果的吸引力拉扯。

  不好看。

  就像是落在地上的西红柿,在发出很奇怪的声音之后就破碎了,然后,那些新诞生的血液在地面上蔓延,朝着那一颗苹果蔓延,那些血液和地上本就存在的那些那一滩红色融为了一体,成为了整个世界的基调。

  随后,那些身体,那些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就这么开始变得干瘪起来,身体里面的事物被汲取,只留下了最外一层的空壳,白色的骨架撑起了那一小部分的外层,这才让干瘪的尸体没有变得过于难看。

  ——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

  边界就在那里。

  这并不难看出来,被苹果的转动所影响到的范围,那正在转动的城市和没有被影响到的部分,就是两个世界的边界,在这些转动的建筑物之中跳跃,借着脉络的力量跨过大量的楼层,他们很快就靠近了边界。

  这一次,那一种‘引力’没有出现。

  那将他们拉向苹果的扭曲脉络没有再出现。

  “前面。”线维持着那线条的稳定,那个框架依旧在晃动,除去粘贴这个符号,其余的符号都处在不可使用的状态之中。

  直到他们到达某一个‘地方’。

  ——将‘尤克特拉希尔’的胶片带和‘线与肖’的胶片带重叠起来。

  ——将又一张相片和相片重叠起来。

  那是转动和没有转动的边界,那是正常与非正常的边界,那是自然和非自然的边界,在触及到那个边界的时候,就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但并非是坚硬的墙壁,而是一种一碰就碎的平面,不可见的平面,在身躯撞在平面上,撞碎平面的时候,他们看见了尸体。

  那是一只庞大水母的尸体。

  转动的小小区域之外,并不是自然的城市,而是一个下着雨的地方。

  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处理这新的景色,线就看见身旁的那轮廓不再稳定,这个地方,在转动之外的地方并不存在‘线条’,不存在九龙的线条,换句话说,在此时她的视角之中,框架是无法被搭建起来的,只留下了最初画在画质上的线条。

  那是从空中坠落下来的尸体,这是一只水母,一位魔女,名为尤克特拉希尔的魔女就这么死在这里,或许已经死了很久,或许刚刚才离去,是谁杀死它的?谁知道呢?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谁又知道呢?

  ——将‘存在主义者’的胶片的和‘尤克特拉希尔,线与肖’的胶片带重叠起来。

  ——将又一张相片和相片重叠起来。

  框架崩溃了。

  本存放在‘某个地方’的红色躯壳出现在了空中,在被剪切掉的时候,它处于线和肖的头顶,那么,在再一次被粘贴出来的时候,它也依旧在那个地方,那是被完整裁剪下来的一个正方形,一个红色的正方形。

  “疯了……都疯了……”

  肖用力砸向了自己的头部,他需要一阵疼痛感,一阵强烈的疼痛感来维持自己的理智,他应该在九龙的,他必须在九龙的,他应该在九龙这座城市才对……他感受不到脉络,在这个地方,他感受不到任何脉络。

  肖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两步,想要退回到那转动的城市之中,可就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在自己身后那转动的城市已经开始崩溃,那是正在被分解的城市,而在他看向那个城市的时候,他看见了脉络的断裂。

  那些脉络,本应该存在于九龙的每一个角落的脉络,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不论他怎么驱动着脉络上的步伐,他都无法感受到脉络的存在。

  这里不是九龙。

  ——将‘无垠叶与水’的胶片的和‘存在主义者、尤克特拉希尔、线与肖’的胶片带重叠起来。

  ——将又一张相片和相片重叠起来。

  ‘一张没有被绘制过的画纸,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画纸最好是一个标准而常见的长方形,竖着摆放,作为使用的画纸,画纸的材料没有要求,不过越好质量的画纸越能够作为它的载体。’

  线褪下了自己的外衣,这是最为劣质的‘画纸’,但是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当下,她需要一个指路明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个地方充斥着‘恐怖’。

  “我需要正确的路。”她说。

  不论是去往什么地方的,也不论如何行走,现在的她需要的就是正确的路,这一个地方,这一个正在‘下雨’的地方,她没有来过,她看不清楚这里的一切,她只能够看见那水母的尸体,还有空中那正方形的肉块。

  那些雨在落在她的身上的时候,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就像是在两个不同的叠层之中,她无法触及到这一片雨,这一片雨也无法触及到她。

  混乱。

  极简主义者在她的口袋之中落下,那一支笔以她的衣物作为‘纸张’,在这里编织出另一幅画作——原先的画作在这里无法使用,这里并不存在线条,这里也无法用线条编织出框架,她需要新的画作,新的道路。

  反胃感并没有出现。

  在这里,在使用‘极简主义者’的时候,那一种反胃感并没有出现,似乎那些感觉并不会在‘这里’出现,正如那些线条一样,那些线条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使用魔女的收藏的反胃感似乎也没有出现。

  果真如此吗?

  ——将‘电梯楼层,第一千二百三十四层’的胶片的和‘无垠叶与水、存在主义者、尤克特拉希尔、线与肖’的胶片带重叠起来。

  ——将又一张相片和相片重叠起来。

  楊木走在黑色的树叶之中,手中的罐子已经变成了一种很轻的容器,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最后的那一点令人反胃的液体也没有了,她就这么提着罐子,行走在黑色之中,就在她行走的时候,本缠绕在她手上的两个符号也散开了。

  ……真是令人不愉快。

  她明明用了这么多的时间,但得到的却不是一个‘完美’的结果,在树叶之上的地方并不是离开的门扉,而是这么一个黑色的世界,她任由那两个符号散落,让那些符号在一片黑色之中消失。

  前面有一点雨声。

  她稍微加快了一点步伐,再快一点,远处有一种光源,很明亮的光源,那种光亮也让她能够看见自己的脚下——她看见,在自己脚下是一片没有边缘的水,她踩在水面之上的时候,那些水会荡漾一片涟漪,但这些水无法打湿她的双脚。

  那些雨也是这样。

  从地面开始,朝着天空落下了雨,那是一种缓慢的雨,那些速度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在看见光亮的时候,自然也就看见了那些雨,那些雨是从下往上的,违反重力的规则,从下往上,直到触及某一个看不到的地方。

  那些雨也触碰不到她。

  她看见了人。

  就在不远处,那个人站在一个小木屋前,那个人的左手边放着一把收好的油纸伞,也对,现在这个状况似乎撑伞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那个人的手中好像有一些长条物体,仿佛旧照相馆之中的胶片带,而在楊木朝着那个地方走去的时候,那个人也抬起头。

  那是一张无法被人铭记的脸。

  “虚荣。”那个人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