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门轻轻闭合,郝家的客厅内又回归了静谧。
这时,郝伯俊的夫人从楼梯上缓缓走下,脸上带着几分嗔怒:“你瞅瞅你自己,都到了退休的年纪了,还非要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郝伯俊抬头,眼中带着笑意,迎上夫人的目光。
他们夫妻间数十年的默契,他最了解自己的夫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这不是老林介绍来的嘛,他的面子我总归是要给的。”
郝夫人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老林的面子就比你的身体还重要?他可是最清楚你病情的,这还算是朋友吗?”
郝伯俊保持着微笑,解释道:“其实,这次的事情并不完全是老林的意思,是一个晚辈托付的。”
这话立刻引起了郝夫人的兴趣,她平日里虽不常出门,但对于这种家常里短、人情世故总是格外上心。“哦?哪个晚辈这么大的面子?”
郝伯俊解释说:“你知道老林家的闺女吧?”
“你是说书婷?”郝夫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你这老头子是老糊涂了怎地?说话绕什么弯子,书婷几乎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能不认识?”
“那你觉得书婷多大了?”郝伯俊似乎是在考验夫人的记忆力。
“26了吧,比咱们儿子小三岁。”郝夫人随口回答,随即话锋一转,“说起来,真是可惜了,她和咱们儿子一起长大,怎么就没能成一对呢?”
郝伯俊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就咱们那儿子,成天不务正业,有谁能看上他?”
这话显然刺激到了郝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儿子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再说了,他哪里不好了?长相有,学问也有……他在上海都三个月没消息了,你也不担心?”
郝伯俊却显得颇为淡定:“男人嘛,出去闯闯也好。你也不用担心,在外面他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虽然儿子从小就是和混世魔王一样的人物,但郝夫人还是佯怒地看了丈夫一眼,“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你还是他亲爹吗?”
郝伯俊哑然失笑:“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算了,不和你说这个了。”郝夫人一想起儿子就抹眼泪,索性不去多想,“今天来的这几个个年轻人跟书婷有什么关系?”
“你想知道?”
“吊我胃口是吧?”
郝伯俊清了清嗓子,将话题引回到之前的轨道上,“说到书婷,今天来的这几个年轻人,就和她有关。”
“哦?”郝夫人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快说说,怎么回事?”
郝伯俊开始详细解释:“书婷那丫头,你也知道,从小就很有主见。前段时间,她去参加了一个酒会,在酒会上遇到了一个年轻军官,结果就一见钟情了。”
郝夫人听后,不禁笑出声来:“哈哈,这丫头,还真是敢爱敢恨。不过,那个军官对她也有意思吗?”
郝伯俊摇了摇头:“目前来看,那军官似乎对书婷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这不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吗?”郝夫人打趣道。
“谁说不是呢!”郝伯俊也笑了,“书婷那丫头,性子倔强,她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老林夫妇也知道女儿的脾气,所以现在也只好听之任之,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
郝夫人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老林老来得女,对书婷肯定是宠爱有加,这种事情,他们做父母的也确实不好过多干涉。”
说到这里,郝夫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不过,你今天提到的这几个年轻人,和书婷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就是为首的那个年轻人?”
方方如今等人从大门鱼贯而入时,郝夫人正在楼上的窗边悠闲地喝着茶,目光随意地向下扫了一眼。
这一瞥之间,她并未太过在意,毕竟家里时常有客来访,对于她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然而,即便如此,方如今那出众的相貌和独特的气质,还是让郝夫人在心中暗暗称赞。
这个年轻人身材挺拔,步履从容,一副沉稳自信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这种男人,无论是在哪里,都很容易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惹来女孩子们的青睐,书婷难怪会对他一见钟情。
郝伯俊看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今天来的是他的朋友!而且是个很要好的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郝夫人恍然大悟,“这次那个军官可要欠书婷的人情了。你答应帮他们办事情了?”
按照她的意思,最好是略微难为一下方如今他们,也算是给书婷站台了。
那么好的女孩子,都看不上,眼睛长到脑瓜顶上去了?
郝伯俊笑了笑:“自然是帮了。能帮的,我当然会尽量帮。毕竟,书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归宿。”
郝夫人不满地撇撇嘴,摇头说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女孩子太主动了,这样以后会被人家看不起。”
郝伯俊听后,不禁笑了起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么守旧?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我们应该尊重他们。”
“我守旧?”郝夫人瞪了郝伯俊一眼,“我这是为书婷好!女孩子就应该矜持一点,太主动了会让人家觉得不值钱。”
“话也不能这么说,”郝伯俊辩解道,“书婷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现在的社会已经不同了,男女平等,女孩子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郝夫人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也知道时代不同了,但是我还是担心书婷会受到伤害。你是不知道,外面的男人有多复杂。”
郝伯俊轻轻握住夫人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书婷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而且,她还有她的父母和我们这些长辈在背后支持她呢。”
听到这里,郝夫人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郝伯俊轻叹了一声,话锋一转:“我刚才试图联系报社的老崔,想请他帮忙。不过,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那声音我听着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郝夫人略一思索,突然道:“会不会是孙记者?”
“孙记者?哪个孙记者?”郝伯俊一时有些茫然。
“还能是哪个孙记者,当然是孙玉淑啊。”郝夫人提醒道,“上次她不是跟着老崔一起来过咱们家看你吗?”
郝伯俊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看我这老糊涂了,怪不得那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呢。对,接电话的就是孙玉淑记者。”
他有些懊恼地说:“哎呀,要是刚才我跟那个姓方的小伙子提一嘴自己认识孙记者,他们的事情怕是要好办一些。”
郝夫人听后,淡淡一笑:“人都已经走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你还是别多操心了,好好养病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提议道:“今天天气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你不能天天就坐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
郝伯俊点点头,站起身来:“你说得对,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
在报社外的惊恐与混乱中,郝伯俊与夫人却陷入了一场小小的困惑。夫人走过来搀扶着郝伯俊,眉头微蹙,忽然问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郝伯俊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有些茫然地回答:“没什么味道啊?”
“不对,”郝夫人的鼻子很灵,坚持道,“很香,但是在这香味当中好像又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臭味。”
郝伯俊再次仔细嗅了嗅,这次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臭味。
这股气味很淡,不仔细闻的话是闻不出来的。
郝夫人面色凝重道:“这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郝伯俊摇头:“不清楚,他们没有细说,我也没有多问。”
郝夫人蹙眉,担忧地道:“这其中定有古怪!你赶紧打电话给老林,问问书婷喜欢的那个军官是什么来路,别让人算计了。”
“对,对,对!”郝伯俊连声应和,“我这就给老林打电话,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情。”
“你的衣服赶紧脱掉,再去洗手!”
“没这个必要吧?”
“怎么没有?必须去。”郝夫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郝伯俊只好照办。
电话倒是打了,但是那头没人接。
郝伯俊心里着急。
“那就打给书婷啊?她应该最清楚。”郝夫人提醒。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郝伯俊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这就给书婷打电话,她应该最清楚这个军官的情况。”
说完,他立刻拿起电话,找到林书婷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林书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书婷啊,是我,郝叔叔。”郝伯俊亲切地说道,“叔叔想向你打听个人,就是你最近认识的那个军官,他在哪里就职?”
“哦,郝叔叔,这事儿您怎么也知道了?”林书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有些害羞。
“好了,赶紧告诉我!”
“他叫……他叫王韦忠……”
“王韦忠?”郝伯俊重复了一遍名字,然后问道,“你知道他的具体背景吗?比如他是哪里人,之前在哪里服役等等。”
林书婷稍微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郝叔叔,恕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他的身份要保密了。”
“你跟叔叔还要保密?叔叔有急事,要找个军队的人帮忙?”郝伯俊见明着不行,只能智取。
在他的追问下,林书婷还是道出了王韦忠的特务身份。
“什么?王韦忠是特务处的人?”郝伯俊的脸色骤变,双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他怎么也却没想到林书婷喜欢的人竟然是特务处的人。
特务处在郝伯俊的心中,一直是一个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组织。
他无法想象,林书婷这样端庄贤淑的女孩子,会跟一个特务有交集。
“你父母知道他的身份吗?”
“知道!”林书婷感受到了郝伯俊的怒意,声音也小了很多。
“糊涂啊,你爸爸怎么这么糊涂?”
林书婷不再说话了。
郝伯俊知道自己多说也是无益,挂上电话,骂了一声混蛋,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既然王韦忠是特务处的人,那方才来的姓方的年轻人多半也是。
亏自己那么热心帮忙,郝伯俊很生气,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让他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也怪自己,当时他们让自己帮着联系报社的人查记者证,自己怎么就没有多想呢?
郝夫人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但她还是尽量保持冷静,走到郝伯俊身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别生气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怎么办。老崔那边,你得赶紧打个电话知会一声,不然……”
不然就给老崔添麻烦甚至是害了老崔了,这事儿办的。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郝伯俊自言自语道:“这个孙记者,刚才还在,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难道是姓方的一伙人已经到了?”
郝夫人道:“应该不会吧,他们怎么能那么快?”
另一边,方如今在车心急如焚里地催促:“再快点!”
戴建业猛踩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飞驰在大街上。
然而,在即将到达报社的时候,街道突然变得拥挤不堪,车流和人流汇聚成一股难以逾越的洪流。
戴建业焦急地鸣笛,试图穿越这拥挤的城市交通,周围的行人和车辆只是纷纷避让,却无法为他们让出一条通道。
街道上的人和车实在太多了,他们根本无法继续前行。
面对这种情况,方如今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让戴建业索性将车停在了路边,三人选择步行前往报社。
他们穿过小巷,急切地接近报社大楼。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惊呼声,方如今迅速地抬头,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投去。
只见报社大楼的三楼,一扇窗户里猛然窜出滚滚的浓烟。
“着火了!”有人惊恐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