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阵问长生 > 第八百四十八章 龙血

  龙王庙里,墨画一马当先在带路。

  但团队的气氛,多少有些诡异。

  顾长怀和夏典司一左一右,在他一步之后,既护着墨画,也在提防着肖典司。

  肖典司还是一脸假笑,但如今图穷匕见,他这笑容,也真的只剩下皮相了。

  而其他人,对待肖典司的态度,也很是微妙。

  水阎罗明显跟这肖典司是一伙的,两人或明或暗,必然有些交集。

  之前在岛上围猎水匪,水阎罗能从顾长怀和夏典司的手里逃脱,就是肖典司救的他。

  因此,水阎罗对肖典司言听计从。

  但与此同时,他对肖典司似乎又有些忌惮,甚至有些说不清的畏惧。

  这在杀人如麻的水阎罗身上,十分罕见。

  谢流显然也隐隐知道肖典司的身份。

  此时在龙王庙的几个金丹中,他身份最低,实力最弱,话语权也最小,因此也只能跟在,勉强算是“同伙”肖典司身后混着。

  最古怪的,是肖天全。

  肖天全和这肖典司,同是肖家的修士,应该算得上同气连枝。

  但肖典司跳反后,肖天全却一言不发,现在一路上,他甚至刻意和肖典司保持了距离,站到了夏典司身边。

  “肖家的情形,看来也比较复杂……”墨画心中默默道。

  至于欧阳枫和花浅浅,他们现在还算是被“挟持”着。

  只是明面上,肖典司不再为难他们。

  但墨画心里也清楚,只要事有变故,枫师兄和浅浅师姐,仍旧只能被当做“筹码”。

  但他现在的确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墨画目光微闪。

  就这样,狩猎还在进行,一行人在龙王庙内,神情戒备地走着。

  墨画带路,追踪着那血腥怪物的踪迹,偶尔会问下水阎罗,这龙王庙的格局,以此来确定路线。

  这一行人中,只有墨画是猎妖师。

  道廷司典司,虽然也会追捕,但他们追捕的是人。

  水阎罗这种罪修,虽然对追捕很熟,但他们一般都是被追捕的。

  唯有墨画,是真正猎妖师出身。

  因此对妖兽的习性,行为的习惯,微弱的气息,在场的修士中,没人比他更精通。

  当然,这个怪物未必是妖兽,但原理是一样的。

  墨画就抬头看着房梁,放开神识,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来追寻这怪物的踪迹。

  只是龙王庙宽阔,殿台高耸,屋室繁多,加之四周阴沉,血气森森,追着追着,那怪物便没了踪迹。

  墨画只能一边猜,一边算,估摸着一点点找……便在此时,他忽然神情微动,停下了脚步。

  众人也都随之停下。

  顾长怀问道:“怎么了?”

  墨画道:“有点东西……”

  而后他想了想,轻轻翻身,身姿轻盈地翻到了房梁上。

  房梁用的是巨木,异常宽阔,而靠墙壁的地方,一片狼藉,被不知什么东西挖出了一处大洞。

  洞虽大,但洞口很浅,一眼望到底。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栖居过。

  墨画猜测,很可能就是那怪物,将这里当成了临时的巢穴。

  他走近了几步,忽而发现巢穴中,有一丁点血迹。

  这个血迹,竟是淡青色的,而且气息极淡,并无人血妖血的腥秽,反倒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清香?

  墨画皱眉。

  他看着看着,忽然忍不住,伸出手指沾了点血迹,放到了嘴里抿了抿。

  那一瞬间,耳边竟有龙吟声响起。

  墨画瞳孔一震。

  “龙……”

  他虽没见过真龙,亦不曾听过龙的声音,但此时心中却突然很笃定,适才那声震慑心神,宛如金石般的清鸣,的的确确,就是龙吟之声。

  龙血?

  墨画神色震惊,忍不住砸了咂嘴。

  可惜没尝出味道。

  这血本身就极淡,留下的血迹更是近乎干涸了,仅仅只有一丢丢的气息,让墨画尝了一丁点,甚至连味道都品不出来。

  墨画神情可惜,但随后心中却忍不住一跳。

  “龙王庙……那只怪物,莫非与‘龙’有关?”

  它身上的鳞片,莫非就是……龙鳞?

  因为是龙鳞,所以才刀剑不破,法术不侵,比自己所见过的所有金铁都要坚硬。

  那它身上流着的……是龙血?

  “不,不对……”

  墨画又摇了摇头。

  龙是神兽,绝不会是如此血腥的模样。

  而且那怪物虽然强,但距离传说中的“龙”,明显还差得远了。

  它还吃人,喝了人血,血液定然被污染过了,这样一来,它体内流的肯定就不是龙血了。

  “很有可能,龙血只是个引子。”

  “那怪物吃了龙血,在体内炼化,这才能长出如此坚硬的“龙鳞”,拥有如此深厚的血气,和强悍的肉身……”

  墨画微微点头,觉得这个推测还算合理,与此同时他眼眸微亮。

  现在看来,这怪物身上的秘密,比自己想得还要多很多。

  无论如何,都得将这怪物逮住,好好研究研究。

  当然,凭他自己的本事,肯定抓不住这怪物。

  好在他现在有一堆“打手”。

  墨画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肖典司便假意笑道,“上面有什么,小公子竟看了这么久。”

  他跟顾长怀几人互相戒备,因此并没有亲自上去看。

  墨画道:“有个巢穴,怪物在这里栖息过,估计离得不远,可以再找找。”

  龙血的事,他藏着没说。

  肖典司也不可能想到,只点了点头,“好。”

  之后仍旧是墨画带路。

  可他在附近绕了一圈,怪物的行迹,倒是发现了不少,但那怪物的身影,却是一丁点都没见到。

  墨画正皱眉沉思之时,忽而心口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龙血……”

  适才他舔下去的龙血,此刻似乎回过味来了。

  墨画感觉,自己体内血液流动的速度,似乎也变快了。

  耳边又有龙吟声响起,他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经脉胀痛,四肢都有些麻痹,仿佛龙血在他体内一点点苏醒,在吞噬着他的血脉。

  即便这龙血,只有一丝丝。

  而且,也未必是真龙之血。

  但以他这孱弱的体格,也根本承受不住。

  墨画的肉身实在太差,血脉也弱,这一丝丝“龙”的力量,远超他身体的负荷。

  “完了,早知道就不乱吃东西了……”

  墨画心中后悔不已。

  好在龙血这种东西,其实也不是他想吃就有的吃的。

  适才他只是舔了一丝丝,连血星都算不上,因此血脉中的逆乱,也只持续了一瞬,便渐渐平复了。

  墨画额头冷汗直冒,长长松了口气。

  一旁的夏典司见状,神色微变,伸出白皙的手掌,轻轻拭了拭墨画的额头,皱眉道:

  “墨画?你怎么了?”

  “没事,”墨画叹道,“吃坏肚子了。”

  夏典司有些困惑,不知他在说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能吃坏肚子?

  “夏姐姐,我没事了,继续去找那只怪物吧,怪物的事要紧……”墨画连忙转移话题道。

  见墨画没事了,夏典司便也不再纠结,而是点了点头,问道:

  “那怪物好像没了踪影,我们现在怎么找?”

  墨画也皱了皱眉,他又放开神识,四处感知了一下,可仍旧一无所获。

  那个怪物,仿佛消失了一般。

  突然,墨画的心脏又是一颤。

  墨画吓了一跳。

  还没完?

  可等他细细感知时就发现,跳动的似乎并不是他自己的心脏,而是另一个心脏……

  那个怪物的“心脏”?

  墨画闭上眼睛,屏气凝神,片刻后睁开眼,神色有了一丝恍然。

  不是心脏的跳动。

  而是……神魂间的一种感应。

  墨画微微蹙眉。

  他适才吃了一丝丝龙血。

  这一丝龙血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古老的神兽“神魂”。

  而通过这丝“龙血”,墨画似乎与这道古老神兽的“神魂”,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应。

  他能感应到,龙王庙中其他龙血的流动。

  换言之,也就是能感应到……那个怪物的位置。

  墨画心中有些不可思议。

  龙血之中,蕴含“神魂”?

  为什么?

  龙这类神兽,之所以被称为神兽,莫非就是因为他们的“神魂”能与血肉融为一体?

  墨画心中暗惊,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转过头,对众人道:

  “我知道那怪物在哪了,跟我来……”

  而后墨画便一脸自信,向着右手边的走廊走去。

  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墨画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顾长怀和夏典司,一直信任墨画,因此没怎么迟疑,便跟了上去。

  水阎罗知道墨画古怪,一身本事诡异得很,因此也不怀疑。

  谢流要从墨画身上,得到水狱禁匣,说什么他都要跟着。

  肖天全迟疑片刻,也随大流跟了上去。

  唯有肖典司一人,默默看着墨画的背影,目光越来越诧异,也越来越觉得这小公子难以捉摸。

  他沉默片刻,目中血光一闪,也默默跟上了墨画。

  众人跟着墨画,一直走到一个小广场前,入眼便是遍地的尸体。

  青石铺就的地面上,鲜血如同泼墨,像是狂草一般,溅在了地上。

  场间的修士,或是典司,或是邪修,经验丰富,一眼便看出,这里发生过一场屠杀。

  而且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大屠杀”。

  似乎在不久之前,这些守庙的人不知何故,聚在此处,而后突然便遭遇毒手,被屠杀一空。

  杀人者,没用法术,没用灵器,依仗的只是强大的肉身之力。

  大概率,便是那只怪物。

  墨画环顾四周,以神魂进行感应,而后向远处一块牌匾上一指。

  “在那里。”

  那是一块悬在大殿高处的牌匾,又宽又厚,以蓝漆为底,烫着古金色,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

  “夜叉殿”。

  众人顺着墨画手指的方向看去,纷纷皱眉。

  水阎罗道:“哪里有怪物?”

  “凭感觉,就在那个方向……”

  墨画说是“凭感觉”,但口气却笃定得很,“它应该是在夜叉殿的牌匾后面,又挖了个洞,借此藏身。”

  肖典司闻言,便抽出长剑,想劈一剑试试,却被墨画拦住了。

  “不能随便动手,会打草惊蛇。”

  肖典司看了眼墨画,默默收起长剑,道:“那以小公子所言,应该怎么办?”

  墨画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交给我吧,实不相瞒,我祖上世代都是猎妖师。我猎妖的本事,可都是家传的……”

  肖典司目光微妙。

  这小公子,也不知从小受的是什么传承,会的东西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让人意想不到。

  “好,便依小公子。”肖典司道。

  墨画点了点头,而后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猎杀怪物,一定要未雨绸缪,准备妥当再下手。”

  “否则的话,稍有疏忽,便会吃大亏。”

  “据现有的情况看,这怪物血气缠身,龙……鱼鳞坚硬,肉身极其强横,爪牙上淬的血,既腥秽且带剧毒。”

  “看着是二品,但绝非一般筑基修士能拿下的。”

  “尤其是它一身的鳞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无论是灵器,劲力,还是法术,似乎都破不了。”

  肖典司眉头微皱,“筑基巅峰修士合力,也破不掉?”

  墨画指了指谢流,“你问他。”

  谢流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实话实说,“我用癸水剑气,砍了数十剑,也不曾伤那鳞片分毫。”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便有数了。

  谢流是金丹,他将修为压到筑基巅峰,砍了数十剑,都破不了鳞甲,那其他几个金丹,即便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因此,”墨画道,“正面交战,估计很难将这怪物拿下,更别说将它杀了。”

  “但它似乎有个弱点……”

  “弱点?”谢流皱起了眉头。

  他与那怪物,交手数十回合,根本不曾发现,那怪物有什么弱点。

  墨画点头道,“它的弱点,就是周身的血气。”

  “世间万物运转,皆有规律。”

  “阵法运转,需要阵眼供能,修士一举一动,需要心脏供血,需要气海供灵,便是妖兽,也要靠妖丹提供妖力……”

  “那怪物也是如此,它便是靠着那一身,不知从何而来的污秽血气,才能四处行动,才能进补和猎杀。”

  “一旦血气耗尽,它没了供能,只能束手待毙。”

  “因此,狩猎这怪物的要点,一是困,二是耗。”

  “在场这么多金丹,耗应该是没问题,主要问题,就是‘困’了。”

  墨画问众人道:“你们都有什么困敌的灵器,或是阵法么?可以拿出来事先布一下。”

  众人都有些迟疑。

  水阎罗皱眉道:“小鬼,你自己不是会布阵法么?”

  墨画叹了口气,无奈道:

  “我只有筑基中期,神识有限,布下的阵法,品阶也有限,怎么可能限制得了这二品巅峰的怪物。”

  “更何况,这一路以来,我阵法都差不多用光了。”

  顾长怀看着墨画,神情有些古怪,但什么都没说。

  夏典司虽知道墨画阵法水准不低,但也不知具体高到什么地步,所以也没怀疑。

  其他几人,更觉得这番话没问题。

  墨画又道:“情况紧急,大家应该齐心协力,现在有手段不拿出来,一旦被困死在这龙王庙里,就悔之晚矣了。”

  众人沉思片刻,倒是顾长怀先取出了一副锁链,还有两道阵法:

  “这锁链,是道廷司的制式陷阱,用来事先埋伏的。阵法是我顾家的,我平时放在身上,也没什么机会用。”

  而后夏典司也取出一张罗网,“这是夏家的地罗网,二品的,可以捆住敌人一时半会。”

  “阵法布置不便,我很少用,所以一般不带……”

  有了顾长怀和夏典司打头,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拿了一点东西出来。

  包括肖典司,谢流,水阎罗和肖天全。

  但墨画觉得还是不够,便察言观色,看谁有所隐瞒,暗中扣留了“困敌”的灵器或阵法,便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一副不扒干净不罢休的态度。

  “都交给你了……”

  “还不够。”

  “这么多灵器和阵法,已经足够了。”

  墨画摇头,“那怪物狡猾,身形迅捷,想将它困住可不容易,一定要做完全的准备。不然的话,一旦让它跑了,躲到龙王庙的深处,很可能就再也抓不到它了。”

  “行吧……”

  就这样,墨画薅了一遍羊毛,几乎将所有人身上,困敌缚敌用的阵法和灵器,全“收缴”来了。

  这样一来,他就放心了。

  之后他观察好地形,“指挥”众人布好阵法,占住位置,备好困敌用的灵器,“狩猎”便开始了。

  肖典司一剑劈出,划出一道剑光,砍在了夜叉殿的牌匾上。

  这牌匾不知由什么所铸,浑如金铁,不曾断裂,但受了剑气冲击,还是从屋檐上掉了下来,露出后面黑黢黢,血森森的一个洞口。

  “果然……”

  肖典司瞳孔微缩。

  而后洞内有声音响起,一只握着血肉残肢,吃得正香的怪物,缓缓走了出来。

  似是进食突然被打扰,这怪物大怒,双目血红,嘶叫了一声。

  这声音十分怪异,像是河里吃人的夜叉,又像是某类强大的异兽。

  墨画此时听在耳里,分辨得清楚。

  这怪物的声音,有点像是……“龙吟”。

  墨画目光微闪。

  怪物既已现身,众人也不犹豫,直接开始下手。

  大战一触即发。

  顾长怀催动青色风刃,夏典司凝结寒冰剑气。

  笑面虎和谢流,用的都是癸水剑。

  水阎罗用的是水刑鞭,肖天全用的,是肖家的一套剑法。

  欧阳枫有伤,花浅浅中毒,两人没办法动手。

  墨画年纪最小,修为最低,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出手,而是挑了个没有血迹的干净台阶,坐在一旁看戏。

  场间的修士,没有一个是真正“菜”的,厮杀斗法的经验都很丰富。

  更何况,还是四名金丹联手,墨画一点也不担心。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