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俭正要应和，目视UI又闪了闪，是后方发来的弹窗消息更新。消息提到，从华夏东部沿海地区聚居区开始，向灵山矿区方向，遍布荒野的集成发信器正在被某股力量有针对性地破坏。
这些荒野中的发信器是卫戍部队按照数倍冗余投放的，且在过去几年中保持着一定的环境伪装。偶尔有几个被路过的妖兽翻出来当成食物啃啃也不是没有可能——考虑到加驱离气味太过显眼，而且时效性堪忧，并没有加——但从某个时刻开始，一堆发信器集中离线，那可不是什么自然事件。
通信系统是指挥系统的一部分，也是各聚居区之间联系的命脉。在地球被灵气复苏变成“地表”之后，相当多种通信网络的硬件设施都从运行原理上没了基础。
环绕轨道没了，所以人造卫星通讯网络没了。妖兽大量占据荒野，聚居区间有线通信设施太过惹眼，考虑到维护成本和重新架设成本，这部分设施也没了。
后来的通信系统技术都集中在无线通信上，但无线信号的衰减问题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重大问题。宽泛地说，有线信号中的光纤也算是一种“无线信号”，都有在介质中传播，信号强度以自然指数形式衰减的特点。
而在过去无线通信系统和光纤通信系统的解决方案中，通信中的信号放大器都是不可缺少的。
为了保险起见，聚居区间通信网络粗略划分，有两套系统。其中一套收发只在聚居区内部，中间没有任何信号转接或放大器，虽然对能量要求相当高，但能保证只要聚居区不沦陷，两边就能以较低效率稳定传输信息。
另一套系统则是当今启用的发信器转接通信系统，这一类通信系统或多或少依赖荒野中的发信器，相对的，通信效率也更高。
把荒野中的发信器全部消灭，对聚居区间民用网络的打击是灾难性的，但对军用网络来说，固定在聚居区内的高能收发器，战士随身携带的微型通信器，都可以形成效率较低，但有可靠性保障的通信基础。
刻意破坏荒野中的发信器，说明这股力量对人类是有认知的，但破坏力度和认知尚不足够。
李俭思索着，向智囊团申请调用更详细的情报。得到批准后，部分汇总报告在眼前展开。
在打开报告前，李俭便猜测此事与魔族有关。
大战总共就打了三个小时，魔族暴动则是在大战开始后的一个小时就被聚居区发现，紧接着是刚才破坏发信器的势力骚动。
说这事不是魔族干的，李俭都不信。
至于魔修也可能跟着魔族暴动，这事为什么不是魔修干的。魔修可是各族出身，掌握了魔族技艺的家伙。人族出的魔修就算再怎么弱智，起码也该知道发信器这玩意遍地都是，真要故意毁坏发信器，起码荒野沿途上的发信器一个都跑不掉。
更别说魔修心里也该清楚，人类聚居区间的通信并不是靠破坏发信器能够打断的，干这种事顶多对民用网络造成重大影响。他们如果真要出手，搞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怎么着也该把聚居区内的固定收发装置全炸了——如果真出了这种事，聚居区的反应会惊天动地。
打开汇总报告，扫了一眼。受损最严重的区域，通信系统冗余百分之二百八。
李俭：6。
很显然，这是“资源浪费”的胜利。
布置发信器的原定计划显然为了聚居区间民用通信网络的稳定做了许多准备，哪怕这意味着会浪费很多资源。而当过量的冗余储备真的碰上了问题，浪费也就不再是浪费了。
汇总报告指出，这股对荒野中通讯器采取破坏行为的力量有一定针对性，且有明显的行动路径。在较小比例尺的地图上看，对通讯器的破坏行为普遍从某几个华夏人族外沿的聚居区出发，保持十到三十千米的行动截距，向灵山填充地块方向推进。
荒野中的发信器并没有被全部破坏，从发信器传输信号时提供的状态信息来看，没被破坏的发信器相对其布设位置没有显著偏离，也就是没有被发掘的状态。而被破坏的发信器……很不幸，摧毁的时间相当短暂，用于测定发信器状态信息的数据还没有明显改变，信号就中断了。
分析人士认为，如果这种破坏行动并不是非故意行为，那么攻击者探寻发信器的方式显然不是物理翻找——任何形式的宏观力学接触都会给发信器留下提供状态信息改变的时间——那就更偏向使用声呐、神识等无直接接触的方式寻找发信器。
发信器有一定记录异常声波信号的能力，但受限于器件结构，超过波长范围的声波不能记录，所以分析人士并未在报告中将发信器没有发出异常声音信号反馈作为排除声呐的证据，只是指出采取破坏行动的攻击者可能使用了一种波段特殊的声呐手段。
当然，谨慎的报告稍微看看就得了。天底下除了人类，妖兽群落的科技发展还停留在压根看不出来有科技的状态，指望它们能够手搓出和发信器重点监控波段没有重合的声呐就是强人所难。要想有这份功底，如果说是生物的器官能够做到，那只能说时也命也。
在李俭看来，这恰恰坐实了是魔族动手的可能。如果是魔修，只要他们身上带着可以检测电磁信号的设备，起码在把一片区域折腾断网之前，都不会放弃破坏。
除非他们的行动本身就不要求有什么彻底的成果，但这太抽象了，李俭想不明白不把发信器折腾到完全断网，又要破坏一些是什么思路。
总不能是觉得，发信器是卫戍部队布置的，破坏发信器之后就得由卫戍部队重新布置，以此牵制部队精力吧。
现在又不是灵气复苏开头那会的混乱时期，这年头补充发信器虽然也是卫戍部队的活，但人家发点无人机不就能把这活干了？
报告里指出破坏行动的多种可能，接着是……接着不给看了。
以李俭直接申请能获取的信息，看到这就没下文了。
关掉报告，李俭回过神来，继续首领会议。
在他看报告的同时，几位大族首领商量了一下，注意到远处交易中心的骚动，派不少使者过去探听消息。方才风雅的猜测成了真，各小族都汇报有魔族动荡，而且它们的情况比大族更糟糕。
组成联军的一百一十万金丹中，有三十万是虎熊联军。而虎熊联军受制于本族人丁奚落，成员几乎是从附庸的小族那挖过来的。
此时面对魔族无差别暴动，小族留守领地的金丹按压不住，眼看着损失正在扩大，急忙到攻守同盟会议中心求救。
“这还等什么，先让各族的金丹撤回去，我们这边又没有急仗要打，先把它们各族防卫住再说。”李俭回过神来，却看到它们讨论的是如此“名正言顺”的事情，不由得出言决断。
“正有此意。”风雅抬手，有使者从身旁腾起，飞去部队通报消息。
“其实现在可以让联军解散，都回各自族中，把族中的魔族暴动解决掉，再谈别的。”伏野试探着看向风雅。
“但如果西北边的魔族突然发难，没有一支足够强大的力量，要如何应对？”风雅显得有些头疼。
如果这里是它的一言堂，它根本不会管其它族群的死活，只要保持联军的战备状态就行。
离魔族聚居地第二近的可就是虎族，听起来它可以没那么急，但距离只是一种说法。更确切地说，魔族如果从聚居区往南，第一个碰到的是猪族；可要是一门心思往东，第一个碰到的可就是虎族了。
谁知道魔族聚居区里头到底有多少金丹期，万一这帮家伙受了刺激，集体东进，第一个就能碾过虎族。如果这时候手里握着一支没有解散动员的金丹联军，风雅有信心靠这一百一十万金丹期——允许小族离开后还剩下九十万不到——把魔族抵挡在外。
当然，如果九十万金丹期都挡不住魔族的浪潮，那攻守同盟也就没什么力量能够挡住它们——对风雅来说是这样——那还不如洗洗睡了，起码梦里什么都有。
但这里不是它的一言堂。
“再动员就是。没动员过可能会有困难，但近期都动员三四次了，这有什么难处。一旦有魔族动静，只要通知各族，大军几个小时就能出动。”明室说得情真意切。
风雅瞥了它一眼，是啊，运气好点几个小时就能动员出动，但在那之前虎族被碾碎了怎么办？
“没错，从我族领地到这打个来回，哪怕是最远的地方，顶多四个小时。”温坚同意。
一众大族首领纷纷表示来去时间不是问题，重点是现在魔族动乱猖獗，如果不回去狠狠整治，一旦族内的魔修觉得有机可乘，事情才会大条。
聚集起来的目光看向风雅，虽然没开口，但让它下令解散联军的心意已然如明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