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妖兽族群的理解，随着接触时间增长而不断延伸。基于源源不断获得的数据，智囊团从过去建立的模型中挑选出更适合实际情况的种类，尝试解释、预测更多的妖兽族群动向。
完全而详细的数据集与分析报告，李俭当然是看不到的。但作为活跃在与妖兽接触一线的人类，哪怕只有他自己，也对妖兽的行为有更多了解。
能够成为当今大族的妖兽，没有一个不是把战力尽数投入到扩展自身的。只有选择这项策略，又完成了长达数年走钢丝发展的族群，才能从妖兽族群中脱颖而出，成为首屈一指的大族。
至于那些没这么做，又或者在走钢丝中失败的，则要么成为大族扩展中卷入的附庸，要么成为分崩离析的养分供大族吸收。
这就让大族之间形成了危险的均势。没有一个大族敢说自己真的能一直稳稳地走钢丝，也没有一个大族敢不走这条钢丝。谁都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但当灵气复苏后的世界只能靠喝毒药才能解渴，那就没有一个族群能脱离。
可喜的是，在这场喝毒药竞赛中存活到最后一个的族群，过去喝下的毒药就成了甘美泉水，独属于胜利者的奖励。
他们会收获爆发式扩张带来的领土、资源乃至附庸，这与胜利本身一体两面，构成了纪元胜利要素。
人族同样服下了这味毒药，只不过在形式上异于妖兽罢了。
李俭看着眼前的各族首领，它们更不可能采取战斗之外的办法，谁让它们甚至没留出领地遭到袭扰的余地？这帮家伙脑海中最美好的图景，应该是自家领地随着族群增长而等比例扩大，领地生产不受任何干扰，使得族群扩张到天涯海角，把其它族群全都挤死。
没做领地被袭扰的准备，那就只能试着御敌于国门之外了。
至于挡不住怎么办？挡不住就是在钢丝绳上摔下来了。走钢丝绳的族群这么多，凭什么只能是张三李四在上头翩翩起舞，而不是轰然坠地？
“那就备战。”砾金张口，满嘴獠牙闪烁凶光。
这两个月的同盟生活可不会让它们忘记自己立足世界的根基，妖兽从来不害怕战斗，它们只担忧战斗无意义。
如果有外族冲着自家的利益下手，那可没有什么好想的，打，打就能赢。
谁还不是战场上的佼佼者了。
“是该备战了。各族领地中的魔族隐患一旦消除，立刻整备战士，到灵山矿区集合，准备作战。”风雅来了兴致。
有生以来，那是它第一次看见上百万名金丹为同一个目标备战，产生的力量毁天灭地，只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将大族灰飞烟灭。
它想多看几次，多看几次这样的力量为己所用，让同盟扩张到世界的边缘，让虎族攫取最大比例的资源。
然后获得本纪元的最终胜利。
“要是消除不了呢？”明室问到。
风雅瞥去一眼。
都是大族，说出这种话，什么意思心里清楚。无非是组成联军是为同盟出力，抽调兵员就有让本族领地利益受损的可能。但所谓富贵险中求，如果明摆着有其他势力对灵山攻守同盟起了心思，倘若不组织有效反击，何谈富贵。
若是鼠族在这次一心缩头，同盟就不必对它尽心，也不必在商业贸易上与它友好。慢慢发展下去，就当它并非盟友。
风雅的一瞥使明室正色，大族首领之间是平等的，起码风雅还没明确提出言语上的抗议，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族尽量抽调兵力，我现在下令，两天之内，可以有五万金丹到场。”
五万金丹，当初组建联军的十万相比，打了个对折。
毕竟此事不能强求，风雅看了明室几眼，目光确认这是明室的真心话，只好作罢。
看它的样子，鼠族应该是掏不出来更多战力了，再逼它也没有用。
鼠族如此，其他族群又怎么样呢？
一个大族把自家愿出的战力打了对折，难道其他大族就会如上次一般，足额提供战力？
心性散了，队伍恐怕不好带了。
风雅的目光扫向李俭。
怎么突然就谈起调多少兵了？李俭微微一愣，好在心头还有话头可说：“我们人族连领地都放走一块，让十几万将士帮猪族驻守领地，怎么抽调得出来战力？顶多再抽五万。”
风雅默然。
李俭的理由实在无懈可击，偏生人族抽调防御战力是当着同盟首领的面做的，哪个族群都抵赖不得。
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愣说人族在魔族动乱中没有损失，就该足额出兵吧。
“好，人族愿意出五万金丹战力，这可谓同盟楷模。”风雅连忙称赞一句，免得让人族掉下台阶。
“我们虎族也不能做的不到位，就与人族一样，也出五万金丹。”风雅自觉是同盟盟主，先逼了打退堂鼓的鼠族站到台前，又让上次起兵最积极的人族报了数，自家再不报数，倒显得不体面。
“熊族也是五万金丹，愿与各族共同御敌。”伏野跟进。
这家伙大抵是习惯对虎族马首是瞻了，凡是虎族在公开场合做的决断，少见它反对，基本是跟风雅一个路数。
几个顶尖大族如此说，本次同盟会兵的档次就已然定下。各族都出五万名金丹，在两天内到灵山矿区集合，防备各方向潜在敌对势力的查探。
……
散会后，黑承拉着李俭到一边。
“什么事？和在你们领地驻防的卫戍部队有关？”
“正是此事。刚才听人族愿意再出五万金丹为同盟军提供兵员，我想问问，在我族领地的卫戍部队是否在此列。”
“你觉得呢？”李俭感觉黑承在犯二。
各族都出五万金丹，就自家来个十二万加五万，是嫌自家不够出众是吧？
“应该……不在。魔族聚居地涌出的家伙好像源源不断，虽然不多，但总是个麻烦。人族的军队在我族领地也算进退得当，一事不烦二主，反正人族领地还在兴建中，不如就再在我族多留几日，抗击魔族。至于同盟军力，人族还肯再出五万名金丹，也和其他大族相仿，不必再多了。”黑承连连点头，试图讨好李俭。
“就是这样。暂且不让他们睹物思情，在猪族领地的防线，还要待上几天。不过嘛，我虽然能让战士们为猪族协防，还由本族领地供应食物，但要是猪族能够时不时犒军，他们为猪族作战的心气也就越足……”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黑承把头点的，都快沉到土里去了。
先前能接来人族军队协防领地，还不需要本族出粮食，算是极大的便宜。现在同盟有事，猪族要维持人族在外的战力大头还为自家作战，总得笼络些许。
大不了就给点灵材，食物凑不起来，灵材还不能当礼物送送吗？
“这样的话，我族战士才更卖力气。”李俭飘飞离开，向智囊团询问自己表现是否过关。
“还行，计划内。不过攻守同盟面对的问题还不只是这些，西边昆仑山脉的妖兽确实有一定动作，但据我们研判，最大的问题还在北边。”
“什么依据？”
“妖兽动向热点图，还有填充地块的分布情况。纬度越高，填充地块越密，并且如你所知，我们北面可都是无人区，没有人类压制，北国都是妖兽的乐园。”
“这倒也是。如此说来，西南那边的妖兽……”
“所以西南方向的妖兽显得没那么直接，还有点客气。那大概率是狐族之类的妖兽派别，在低纬度，填充地块没那么密集，吸引过去的妖兽数量不多。而且西南区域抛却山区，灵气复苏之前，周边的人口密度较大……只要人类没有死绝，哪怕是以氏族形式存在，对妖兽的影响也不会小。”
智囊团还是把话说得含蓄了点。那片地界在灵气复苏前可是人口密度的佼佼者，除了特大城市群，少有什么人类居住地能和西南区域比肩。
以天道强加给第二纪元人族的万族公敌特性，灵气复苏后的西南疆域外，恐怕打得和血肉地狱差不多了。
“其实，还有更大的隐患。不过这些都有安排，只不过妖兽不知道罢了，等李校长回来，有兴趣的话可以学习一下。”接线员说着。
……
接线员在当谜语人，倒不妨碍李俭到灵山矿区、新星大学的驻地暂歇。
所谓更大的隐患，一时间李俭还没想起来，但到灵山矿区，进了大楼，在闲置的待客室坐下，看到墙上挂着的地图，心中就有了眉目。
不就是说海洋生物嘛。
攻守同盟挥着百万金丹期就感觉自己能够横扫当世，但光是人族的沿海基地，海洋正面战争计划就长期保持着百万人以上的动员量，甚至保证兵员质量，放在P社游戏里都够横扫世界了，还只能维持住战线，勉强不让海洋生物干扰到人族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