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首领沉默着，在李俭的目光中仿佛神游物外。
在这些妖兽中，有些首领模糊地意识到剪刀差的存在，用产品换取原材料再收割利差的流程在脑海闪过，就差那点成型的契机。
而一些迟钝的首领则意识不到这份机缘，它们更执着于利用拍卖行门面套取别家宝物，自己上赶着被剪刀差收割的贸易方式。
选择怎样的贸易方式，是族群内政，它族指点不得，更谈不上有什么对错，无非是各为其族。只不过，在这拍卖行试运营急需拍品的时候，等着自己挨剪刀差，可不利于“剪刀”生成啊。
虽说人族这边有的是准备给拍卖行托底，但事情总是自然最宜，强扭的瓜不甜。
沉默中，想要彰显自己主事者地位的风雅总算先开口：“李俭，既然是你提到了法宝与丹药，人族能不能出一些宝物，参与拍卖？”
谁提议就让谁先带头，未尝不是转移话头的好办法。
只不过，李俭是真有准备。
智囊团已经把一份表格发来，上面全是经过研判后适合拿来收割剪刀差的修仙商品，犹以丹药为重。
华夏人族的炼器与炼丹法门都根植于出蛮古人的修仙经验，如果说炼器是对原材料进行一次变换，那么炼丹就是借用炼器对原材料的一次变换，对药品原材料进行第二次变换。考虑到倒推流程的难度，将丹药卖给妖兽们换取原材料，当然是比卖法宝更合适的。
再者，一次性法宝怎么卖都让人心里别扭，可一次性丹药就没这种问题——丹药这玩意吃进去就没了，才是常态，可曾听说过什么世界里头的丹药主打一个吃下去还能……呃，总之，取出来重复利用？
吃下去就起效并只起效一次的丹药，其流入妖兽族群能够造成的影响是可以预测的；而拿在手里只要不报废就能一直使用的法宝，其流入妖兽族群造成的影响是不可预测的。
哪怕拿一个指甲刀法宝卖给妖兽，都可能在十几年后看见妖兽拿着开天斧之类的东西战场拼杀。
藏在作战服中的手指随意点动，眼前投影的表格来回拉拽，李俭像是在挑选商品一般，选出几样看得过眼的丹药：“我族愿出一种牵引丹药，金丹期服用，服用后一段时间，恢复法力速度大幅上升。”
风雅微微一愣，连忙答应下来，将这敲定为既成事实：“人族提出卖丹药，自家也确实出了丹药，咱们的拍卖会就算有一样商品了。还有没有别的商品，不能总是人族一家出东西吧？”
黑承看看李俭，它闻到了商机。
相信直觉，黑承站了出来：“我族愿意拿出一种法宝，佩戴在身上，可以增强体魄，有一定防护作用。但是很容易坏。”
“很容易坏，怎么个容易坏法？”
“在战斗中被法术打到就会失效，侵彻力对它影响很大。”黑承也没藏着掖着，把自家法宝的弱点和盘托出。
若是这般法宝没有一点缺陷，猪族早就浑身戴遍，不说每根毛上都串个法宝吧，把法宝串成锁子甲都理所应当。
风雅失语，过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要鼓励黑承拿出法宝参与拍卖：“很好，猪族也愿意出法宝参与拍卖。这样，我族提供第三样拍品，也是法宝，用来布置探查阵法的法宝，一套三支四支都行，插在地上，立刻就能生效。”
李俭侧目。
这般功能的法宝，人族并非没有，只不过声呐雷达够用，光学设备俱存，为防妖兽们对修仙侧装备过于敏感，人族只在科研侧小规模生产测试这般法宝，却没怎么在正式场合使用过。
虎族竟然愿意拿出具备实际功能的法宝？这还是虎族吗？
风雅此话一出，好些首领面上变色，总算对风雅的态度认识更深。
这家伙来真的，它打算掏出正儿八经的法宝，把拍卖会办红火！
风雅的抉择为攻守同盟在拍品上立起共识，有它抛砖引玉，其余还没开口的首领们总算愿意从自家“宝库”里掏出些珍贵的东西，以求和其余同盟站在一起。
种种丹药、法宝都被拿了出来，最后汇总，八个大族出了五款丹药，三款法宝作主要商品，再辅以十款丹药充作陪衬，将拍卖会撑起场面。
出法宝的毕竟是少数，猪族的法宝是个挂件，拿了样品给首领们看过，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属片，有灵材炼化痕迹，其内灵机运转与环境游离灵机皆不同，想必增强体魄的能力也是由此而生。
金属片从李俭过手时，其上一抹灵机如同被李俭炼化一般，融入体内。随着外来灵机融入，可以察觉体魄增强些微，这股灵机却像是未卜先知，在金属片将要离手时，从体内分离出去，又退回金属片，将带来的增益收回。
李俭咂摸一下感觉，这玩意增强的力量倘若与灵气复苏前的寻常人类相比，大抵是一个体测总分及格男性大学生的水平。对一般人很有用，但对金丹期来说，这玩意的增幅着实有点……搞笑了。
哪怕是这年头的未成年人，哪怕是初中生，只要开始修炼，这点法宝带来的增幅都能火箭般地碾过去。而且最近的儿童也相当吓人，灵气复苏快满五年了，现在的小学生平均水平，拿到灵气复苏前打几个成年人……挑平均值，打一个肯定是完胜，身体素质碾压了，没办法。
应该说这件法宝还是有价值的，可惜，是科研价值。这玩意的实战价值和生产功能性可谓是一文不名，挂在学龄前儿童身上才有显著增幅的玩意，李俭也想不明白猪族打算怎么把这玩意卖出高价。
总不能有着蛮古变的妖兽在幼兽期还得靠这玩意的增幅度过一个美好童年吧？如果未开智妖兽也有童年的话。
金属片在各族首领手里传了一圈，回到黑承身上，被它用法力吸在下颚。
轮到风雅展示，它便找虎妖拿来三根成套的棍子，就地一插，三根一米多长、三指来宽的细棍间灵机流转，引动环境灵机外扩散逸。
“站那。”
虎妖顺从地站在远处，三根细棍中便有两根一亮一暗地闪光。
“这就是指示方位的探查法阵，如果棍子够多，差异就更明显。摆得远也一样，总之买的越多越有效。”风雅将法力打入细棍，掐断其中灵机流转，细棍就不再闪亮。
它再一鼓动，细棍间灵机恢复流转，环境灵机重新外扩，不多时又亮了起来。
“就像这样。”
李俭直愣愣地看着，双手在作战服下盲打，以老电视频闪之上的手速为后方智囊团传递第一手修仙侧情报。
一开始他被这玩意吓了一跳，这种全自动、模块化的东西，总让人觉得这玩意背后是一套完整的产品理念和工业理论。在他紧赶慢赶将能够观察到的灵机流动和功能表现发给后方的同时，后方也正对其信息进行建模分析。
很快，第一个好消息传来：这并不是基于一套完整理论诞生的法宝，它的诞生更应该是一种意外，风雅对该法宝的利用应当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甚至缺少了许多基于当前法宝就能开发出来的使用手段。
该法宝利用外界自由灵机在法宝间定向移动灵机影响下获得特殊移动取向的特性，对其反馈产生闪光，除了这种定向移动为外界灵机“赋能”的形式值得研究，其它形式都可以优化。
如果风雅真的知道这套法宝是怎么起效的，那它就不至于说“买的越多越有效”——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它推销产品的手段。
对一套如此探查机理的法宝来说，三根细棍就足够在二维平面上定位目标位置，甚至不需要观察闪光的亮度，而可以通过修改其内侧灵机的排布方式，使其输出“数字化”。
毕竟灵机天然有着在某区域“数量过多”就表现出肉眼可见光学性质的特性，如果在细棍中聚集的灵机能让棍子闪光，那么显示数字化也是理论允许的。
第二个好消息是：这玩意作为法宝，对原材料要求恐怕高不到哪里去。后方智囊团已经将其灵机流动建模完毕，只要基础模型跑得通，在炼器法决加持下，依葫芦画瓢找点对应属性的灵材按比例排布，炼出相同产品只是时间问题。
风雅恐怕这辈子也想不到，自己只是把自家的拳头产品拿出来在各位首领面前展示一二，华夏人族竟然连山寨产品的思路都琢磨好了，还准备流水线复刻。
它收起细棍，让手下把东西收好，誊抄在拍卖会名册上。各族首领投来的目光让它难得享受起来，它能感觉到其中的艳羡，毕竟这是本族的拳头产品，比起猪族拿出的没什么大用的法宝，本族拿出的东西必将夺下本场拍卖会的拍卖最高价。
李俭：正确的，应该的，你就拿吧，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