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
达米恩庄园正门。
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审判所巡查人员封锁了现场,正在进行现场勘查。
距离这里稍远一些的地方,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蹲在地上,翻检着他们面前的“物品”。
“呕——”
个子高那一位虽然没有上手,但是看了一阵之后,还是没忍住,跑到一边扶着大树干呕起来。
而之所以是干呕,是因为湿的之前已经吐完了。
“维托尔,你真的是国教皇家学院的毕业生吗?”
个子稍低一点的那位巡查员没有起身,只是语气无奈地向那位“维托尔”询问道。
“赫伯特……组长,我跟你说过,我是内院学员,主修神学相关。而且……呕——”
维托尔一边抑制自己干呕的欲望,一边向赫伯特说道:“您真的一点都不感觉恶心吗?”
“恶心?”
赫伯特从地上那一堆“物品”里精准地拿起一枚眼球,然后转过身看向维托尔。
“你是指这玩意儿?”
相比维托尔那相对清秀的外貌,赫伯特的长相则要粗犷得多。
络腮胡子加上轻微的秃顶,让他看起来怪异且滑稽。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左脸上有一道横亘大半张脸的伤疤,在他左眼的眼罩下,如同蜈蚣一样爬过。
配合他此时拿起的眼球,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他动手把自己的眼珠子摘了下来一样。
“呕——”
说不清是恐惧引发了呕吐的反射神经,还是纯粹地被赫伯特恶心到了,总之维托尔又吐了。
“啧。”
赫伯特嫌弃地咂了咂舌,“我记得就算是内院的学员,也会被要求参加深渊开拓吧?你当时是蒙混过关的吗?维托尔?”
“那是……很久之前的规定了,赫伯特组长。”
维托尔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气息尽量平静下来,“现在内院学员并不强制要求参加深渊开拓。
那些放弃参加的人,就会像我这样,被派遣到地方机构。”
“既然这样……那从就从这次开始吧,我带你补上这一课。”
赫伯特一边说着,一边仿佛是在丢一颗糖一样,神色自若地将手中的眼球丢给维托尔。
“赫伯特组长!”
看到赫伯特的动作,维托尔不由得发出一道尖锐的爆鸣。
但出于职业素养,他不得不一边尖叫,一边强忍着恶心,用戴着手套的手把那颗眼球接住,“该死!您会被死者家属投诉的!”
“没关系。”
赫伯特摊了摊手,“第一,这里只有咱们的人,他们看不到。
第二,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让‘达米恩’侯爵看起来更糟了。
毕竟现在我们甚至没办法把这一滩东西拼起来。”
“呕——”
……
一个小时过后,巡查组的整理工作初步完成。
然后维托尔立刻跑到庄园的喷泉旁边,开始疯狂地洗手。
“给。”
赫伯特走到他身边,拿出一袋水递给他,说道:“拿这个漱漱口。”
“谢谢。”
维托尔没有客气,接过水袋便把水灌进嘴里。
“接下来……咕噜咕噜……噗——我们去哪?”
“去哪?当然是回审判所。”
赫伯特跳上喷泉的台子上,蹲坐下来,“你还想去哪?”
“咕噜咕噜……噗——”
维托尔把嘴里的水吐了出来,“可是……我们不继续调查了吗?”
“已经没什么好查的了。”
赫伯特意兴阑珊地说道,“很明显是邪神眷属干的,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因此要么是达米恩侯爵私下接触邪神眷属被反噬,要么就是他得罪的人太多,被人诅咒了。
在以命换命这件事情上,大多数的邪神眷属还算办事公道。
所以剩下的活儿就是骑士团那边的了,跟咱们没有关系。
不过据说最近帝都那边的大人物们比较忙,等到他们腾出手来,可能得几個月以后了。”
“……那小楼里那个护卫呢?”
维托尔接着问道,“他的死要怎么解释?”
“没人规定邪神眷属就不能用刀杀人。
而且他脖子上的勒痕和达米恩侯爵身上的勒痕是一致的。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两个人死在同一只邪神眷属手里。”
“可是……”
维托尔皱了皱眉。
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那我们不去罗斯柴尔德城堡那边看看了吗?
您也听说了,达米恩侯爵和林恩……公爵最近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从动机上来说,他们是很有作案嫌疑的。”
“谁?”
赫伯特似乎是被维托尔的话吓到了,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你说谁有嫌疑?”
“罗斯柴尔德城堡啊,怎么了,组长?”维托尔有些不明白赫伯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罗斯柴尔德城堡里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
林恩公爵今年一岁半,瑟琳娜小姐是一名超凡者。
所以你怀疑塞西莉亚夫人?”
赫伯特看着维托尔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
“我知道她的女儿是死于诅咒,所以她大概不会去尝试接触邪神眷属。
但是罗斯柴尔德城堡里还有仆人,不是吗?”迎着赫伯特质疑的眼神,维托尔勇敢地说明了自己怀疑的理由。
“你确定你是从‘国教皇家学院’毕业的?”赫伯特再次提出了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除了没有参与深远开拓,我毫无疑问就是国教皇家学院的毕业生,赫伯特组长。”
维托尔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
赫伯特又盯着维托尔的脸看了半天。
最终,他好像“放弃了”似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你所愿,我会去罗斯柴尔德城堡拜访的,但不是现在。”
“那……”
“我知道,我去的时候会带着你一起的。
然后,伱现在的任务是赶紧把你的装备收拾好。
动作快一点,不要耽误大家的下班时间。”
赫伯特不等维托尔把话说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喷泉里的水可能不太干净。
下次记得看看你的前辈们都是怎么做的。”
“……”
维托尔愣了一下,然后后知后觉地看看了手里的水袋。
“哦,那个你可以放心。咱们巡查组的兄弟不至于在背后害你。”
……
四个小时后,巡查组回到审判所,包括维托尔在内的所有人都整理完手头的工作,下班回家。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赫伯特一人。
而在又一次通过百叶窗,确认周边已经没人之后,赫伯特从办公桌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一张白纸。
“赫伯特”——他写上自己的名字,随后将白纸点燃,看着它烧成一团灰烬。
只不过……
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就那么看着看着那团灰烬,陷入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