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手中的武器！
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只有自首才能为你争取宽大处理！”
在天台的边缘上，林恩趺坐在地。
他靠着身后的栏杆，抬手为自己点上最后一支烟——因为他的手还在不停颤抖，为了把烟点燃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还好劳资买的是防风打火机，要不然连这最后一口也抽不上了。”
冷风吹过，将烟灰吹落，连同他随手丢掉的打火机一起，从39楼的天台一起坠落下去。
楼下虽然已经张开了救生气垫，但他知道那玩意儿只能救10楼以下的人，以他现在的这种高度，最多只能拿来看看。
真要用起来，他大概就会像他扔下去的打火机一样，变得支离破碎。
“都说天台风大，站到这里以后，才发现原来是真的大，老哥们不是开玩笑。”
他紧了紧西服的衣襟，但完全没有用。
他能够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连指尖的触感都逐渐变得麻木。
“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浪费那么多时间，浪费那么多精力。”
“还要陪我在天台上受冻。”
“其实放着我不管就好的……”
从他站在天台上的那一刻起——不，应该说从他升起那个念头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至于说大家提到的什么“宽大处理”，根本没有意义。
因为在做那一切之前，他早就查过了，“手段极其残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的，应当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死缓都不可能的。
换到从前，他做的事估计判个凌迟还有得富裕……
“林恩！你不要犯傻行不行？”
在天台上的人群当中，一个令林恩感到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他转过头一看，发现是自己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发小，孙文。
“你怎么也来了？”
他微微愣了一下，但马上又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发的那些视频你也看到了？
还是说已经下架了……
对不住啊，脏了你的眼……”
“你他妈精神病啊！？林恩！”
孙文的话声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并且他猛地排开挡在他身前的人群，朝着林恩冲了过来。
只不过他的体格终究是弱了一点，走到人群最前方的时候，他还是被挡住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中彩票了！
以后咱们都有好日子过了，你怎么就放不下那个婊子呢！？”
“也许我的确是病了，还的确病得不轻。”
林恩笑了笑，“但精神病也不可能帮我减刑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她欠我的，还了。
现在轮到我把欠他们的还回去了……”
“你他妈的……”
孙文张嘴骂到一半，但却因为哽咽而停了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已经失去了意义。
林恩知道，他同样也知道……
而就在孙文骂完之后，林恩转过头，看向他身边的一个女孩。
这個女孩年龄不大，身上还穿着校服，看向他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怜悯，又有一些迷茫。
“小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他歪了歪头，向她问道，“我好不容易救了伱，你不会又跑到这里来寻短见吧？”
前几天他过来“踩点”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这个准备跳楼的小姑娘。
当时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把她给拉住了，可能就酿成一场悲剧。
“你还年轻啊，虽然这个世界有时候很操蛋，但总该努力地活一下试试。
也许你的运气将来会变好，跟我发小一样，就时来运转中彩票了呢？
要不然我现在让他分你一点也可以，我们关系老铁了，他一准儿听我的话！”
“那你呢？”小姑娘皱了皱眉，向他反问道，“口口声声教育我，但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啊……”
林恩抬起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
往日种种在他的眼前浮现，然后又一一湮灭。
最后他低下头，笑着对那个小姑娘说道：“我努力过了，但这个世界不爱我啊……”
“林恩！”
“林恩？”
“林恩。”
“林恩……”
在一众嘈杂的呼喊声中，林恩拿起身旁已经卷刃的利刃，然后翻过了护栏，走进了天台里。
他腿上的伤口还在淌血，让他走路也变得一瘸一拐。
“帮帮我吧。”
“天台的风确实有点大。”
“我有点怂，真不敢跳……”
……
他口中小声嘟囔着其他人听不清的话，然后迈步走向了自己的发小，孙文。
“最后还要麻烦你。
下辈子哥们儿给你当牛做马……”
……
“嘭！”
“嫌疑人林恩，疑似精神分裂症发作，已击……”
……
“发现适格个体。”
“精神扭曲度1000%。”
“邪神养成系统绑定中……”
……
“丽缇亚……”
“丽缇亚……”
“丽缇亚！你醒了！”
寂静的夜色之中，林恩被一阵焦急的呼喊声唤醒。
而当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比夜色更恐怖的一双眼睛——是塞西莉亚。
这个女人因为长期待在地下室里，导致眼窝凹陷，再加上之前入睡时她将头发披散开来，所以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住在山洞里的食人族。
“噗——”
林恩没来由地笑了。
或许是那个劳什子命运之骰的副作用，又或许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让他的笑容难以抑制。
“怎么搞了半天，你还是在叫我丽缇亚啊？”
“回答：塞西莉亚夫人对‘丽缇亚’有着极强的执念，以命运之骰的能力，想要强行改变，将会消耗两倍以上的能量。
综合考虑下，我保留了她对您的固有印象。
但除此之外，塞西莉亚夫人的认知已大致与常人无异。”
“哦，是这样啊。”
林恩脸上的笑意仍未止歇。
他歪了歪头，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轻声问道：“妈妈，你爱我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丽缇亚。”
塞西莉亚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说道：“我当然爱你啊，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家人……
和当时跟卡米拉那个时候说的话一模一样。
好像语气都没变。
“我也爱你啊，妈妈。”
林恩笑着回抱回去。
“主人，我也爱你。”
斯蒂芬妮的声音在林恩的脑海里响起，让林恩脸上的笑意更甚。
“我也爱你啊，斯蒂芬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