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人又是开口讥讽他:“何修远,真是老模样,看着手下人死,也不帮一把,我以为你会出手呢。”
何修远还是没有回话,只是慢慢的走来,叼着的烟卷向上徐徐冒着烟气,烟气飞过他杂乱的鸡冠头,淡化消失不见。
何修远吸了一口卷烟,烟头的火光一闪一灭,一团烟气从他口中吐出,升腾而上掠过他的面容,白白的烟气将他映的更显愁苦之色。
镜面人见他不搭话也是不再多嘴,索性直接动手,碎镜不再盘旋,形体开始极剧改变,化为一道透明小剑,嗤的一声极速向何修远刺去,空气中直接出现一道气线。
眨眼间,小剑眼看刺入何修远的眉心,何修远却什么也不做,“叮”的一声,小剑在他眉心面前死死停住,咫尺天涯,不得寸进。
一层玉色的虚影浮现而出,牢牢挡住了小剑,何修远右手食指上一枚玉戒缓缓凝聚,伴随玉戒出现的同时,他的全身都染上了一层玉的颜色,甚至连手中的卷烟颜色都发生了变化,玉石一般的质地弥漫何修远全身。
“传言是真的,还真是玉佛。”镜面人喃喃自语。
何修远看着小剑悬在眉心,摸了摸口中的卷烟,下一秒,卷烟散出的烟雾长线像是瀑布倒流一般飞回,争先恐后的涌回卷烟中,何修远的面容一下被笼罩在烟气中,看不真切。
只能看见烟头的火点,猩红的火光一闪一灭,一团巨大的烟气剪刀被卷烟吐出,接着消失,下一秒竟直接出现在镜面人身前,对着镜面人的脖颈狠狠开合剪了下去。
镜面人像是早有预料,食指一动,又一块镜子碎片出现,急速变形化为一块盾牌挡住了烟气剪刀的刀刃,随着两股气力较劲,嘎吱嘎吱的难听声响随之响起。
何修远见状,从口中取下卷烟,稍用力抖了抖卷烟,一摊厚厚烟灰落下,烟灰很快膨胀变大,赋予形体,变成一群黑色的单足乌鸦。
这些乌鸦,红眼,单足,黑羽,鸟喙尖利而有灰斑,也不鸣叫,乌啦啦的一群飞向镜面人,看样子是欲群起而攻之。
镜面人像是对何修远抱有很大意见,又开始讥讽的打嘴炮,“何修远,你和镜湖心打群攻?你脑子抽烟抽坏了吧?”
镜面人胸膛部位光滑的镜面中,开始由明亮变得乌黑,镜面内像是联通一个世界,一条亮晶晶的河流显出迹象。
一块块微小的抱团碎镜不断从河流脱离飞出,他们不断的变化,形成各种各样的昆虫。
一堆堆昆虫密密麻麻的不断诞生,先前飞出的昆虫开始和接近的乌鸦群接壤。
单足乌鸦战斗力非凡,鸟喙一啄,单足,好像都带着毒性,昆虫碰到就死,擦着就伤,死亡时还会爆炸成一团黑烟,周围一片昆虫会直接死亡。
二者一接触昆虫这边就是大片大片的消亡,但是昆虫实在太多了,多到镜面人的胸膛完全是一个水柱式的喷涌。
昆虫前仆后继的爬满乌鸦,单足乌鸦完全变成了乌鸦形状的昆虫团。
二者形成了兑子,镜湖心的河流倾向于此,无数的镜片无穷无尽般出现、衍生,乌鸦群终究是有限的,急速的消耗下,很快,最后一只单足乌鸦自爆后,洪流一样的昆虫用生命吞没黑烟后嘎吱嘎吱的围向何修远。
何修远抽着卷烟,面色愁苦,微微叹气,像是烦心事又多了一件:“攒的烟灰又用光了。”
极具视觉效果的一幕出现了,海量的昆虫围住了原地不动的何修远,不断的啃食着他的玉色屏障,玉色的光芒逐渐被掩盖,何修远很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完全被围成了一个由昆虫组成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黑球。
镜面人一动不动,像是等待着什么。
每隔一小块区域就有几只别无二致黑甲虫混在虫堆里悄悄撕咬着何修远的玉色屏障,它们呈一个别扭的姿势互相紧挨着,装模作样的啃咬几下后径直死去,化为一团黑点,留在屏障上。
每隔一块区域就有一个这样的黑点,短时间内无法察觉。
又过了一会,黑点越来越多,镜面人有些疑惑,他不相信何修远无所察觉,那么我在等虫阵结成,你在等什么呢?
“呼~”黑球里一阵吐气声,场上上空凭空传来“喀嚓”一声,镜面人听后惊呼:“不对!你的烟波功居然进入第四层了?”
洪流戛然而止,所有的昆虫一瞬间同时头尾分离,崩解消失,黑球散去,玉色岿然不动,上面一半以上的部位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一把不大的烟气剪刀握在何修远的手里,烟气凝于实质,剪刀已经很接近实物了,像一把普通的真正的剪刀,只有握把的地方是烟气,其余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铁质的纹理,极为逼真。
何修远握着烟剪刀正对着虚空一剪,剪到一半,两边刀刃却迟迟不能落下,回过头看去,镜面人身旁是几滩碎镜的粉末,身后的风衣已经裂成了两半,一块完整镜子正于他的面前摇摇欲坠,好像在承受看不见的锐器之伤。
镜子的大半部位已经布满裂痕,而且裂痕正在不断加剧蔓延。
镜面人苦苦支撑,何修远轻描淡写的握紧烟剪刀,一点点的下压。
就在这时,何修远面色一变,侧身一躲,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一道紫色的光芒在原地一闪而过。
何修远低头一看,一把紫色匕首从他的肋下穿过,竟然透过了玉光的保护。
一个侏儒老头从身后阴影里走出,露出缺了一角的黄色大牙哈哈大笑,“何修远,好久不见啊,中了老夫的蝎尾刀,滋味不好受吧?”
一大片的紫色从何修远的右腹向四周蔓延,何修远好像更加愁苦了,松开剪刀,那块镜子终究没有破碎,镜面人的身形一下松弛下来,嘴里喃喃着“怎么可能,这才过去多久,……烟波功第四层……”
何修远看着蔓延的紫色纹路,眉头一皱,周围的烟气幻化做一柄近乎实质的短剑,他拿着短剑对着纹路一按压,所有的纹路退回紫色匕首附近。
一个烟气组成的手掌欲拔出紫色匕首,却发现直接穿过虚幻的匕首,竟然接触不到。
“你们紫蝎的毒真够麻烦的。”何修远平静的说道。
“哈哈哈,不麻烦,死了就不用麻烦了,何修远,我要用你的人头给我孙子祭酒。”侏儒老头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何修远没理老头,又是拿起短剑一割,切下一摊肉来,随手扔在地上,他像是没有痛觉,神色如常的吸了口卷烟,一团烟气吐出,不往上升反往下沉。
向下填充进了右腹的缺口,右腹的紫色匕首仍旧停留在那个位置,紫色的纹路终究没有完全去除,残留在血肉边缘,正快速消耗着烟气。
这是蝎尾刀的难缠之一,虚幻不可根绝。
“真是怪了,你这是从哪求来的佛血?当世的佛血可不多。”做完这些,何修远沙哑着嗓音问道。
“确实不多,费了我老鼻子劲了,不过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解不了蝎毒,即使你突破了四层,中毒的你,烟波功运功受阻,一样不是我的对手,乖乖受死吧。”
侏儒老头小人得志般,洋洋得意的回道。
何修远笑了,只是他笑起来并不不好看,“十一年了,老蝎子,作为对手,我确实没想到你也在,可惜你还是不了解玉佛,也不了解我。”
话音刚落,何修远身上的玉色一下大放光芒,一道巨大的佛像虚影缓缓出现,将何修远完全笼罩,他身上的玉色与玉佛遥相呼应,右腹部的紫色匕首居然正在一点一点的分解。
侏儒老头面色大变,“你压制了玉佛的意志这可是古佛玉,即使是残留的玉佛意志,也不是你一个四层能压制的,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何修远不再言语,诸多杂音于他远离,耳边是一阵阵梵音,他看到侏儒老头嘴唇不断张合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不再理会,缓缓抬手,巨大的佛像也缓缓抬手,二者几乎完全同步。
古佛落掌,一张巨大的佛手向侏儒老头压下去,五根巨大的手指像五座山避无可避的压了下来,侏儒老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一股浓郁的紫色光点刚要离开侏儒老头的身体,接着又被不知名的力量压制了回去,接着毫无悬念的,面带仇恨的侏儒老头被~轰~的一下压成了肉饼。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巨大掌印,掌印中是一只干瘪的巨大紫蝎子,它的前肢略短,尾针硕大,身体有石狮子那么大,浑身是紫色的甲壳,可惜已经支离破碎。
接着,被一团烟气包围住的镜面人,自动飞到了何修远的面前,镜面人面对死亡却很平静:“何修远,你保不了钱书雅多久了,镜湖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只是先锋,看着吧,南苑,鹤泉,快了,快了。”
何修远散去玉佛,眯了眯眼,没有回话,下一秒,一道烟气长剑从镜面人上空加速落下,砰!声音戛然而止,镜面人从头到尾被碾成了碎片,地上又多了一摊碎镜。
何修远又是吸了口卷烟,吐出一口烟来,回过头去对着远方看了眼,一队蓝色的飞鸟飞过,他叹气道:“大小姐,事情远还没有结束啊。”
下一秒,何修远化为一团白烟,四散而去,空留一片狼藉。
几分钟后,街边尾角一片水波纹荡漾,几个人影穿过镜面一样的边界,一队身穿白色制服的人出现在这片区域。
他们手里拿着一个仪表盘一样的精密仪器,背上背着刀剑,腰间别着一个小包裹,小包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
他们拱卫着一个白发老头,老头气场强大,举止派头十足,手里捏着一块椭圆镜子,边把玩边走走停停的看着仪器。
当他们来到碎掉的茶室门口时,老头抬手禁行,出声说道:“镜面屏障还能撑一会,镜湖心下本钱了啊,这里的能量反应很高,残留的邪能浓度也达到了单翼级别,应该是有护法出手了。”
当他们转了一圈,看到那个巨大手印里的蝎子尸体和一地的镜子碎片后,老头面色一变,扭头向身旁一个戴着金框链条眼镜的中年人说道:“封锁消息!”
中年人回了一个眼神,点点头,金色的链条微微摇晃,在阳光下反射了些许寒光,“至少是双翼的御镜使,还有紫蝎族的老家伙。”
老头神色凝重,没有接话,只是在心里叹息一声:“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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