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抬起双手,向周瑾言抱拳一礼:
“师叔,你剑道至诚,也找到了自己的信念与感动,剑道彻悟得也异常通透。”
“你之剑道,是守一方天地,护万家灯火,如此大志向,世所罕见。”
张青说话间,右手并指如剑,划过周遭:“而我所看到的修仙者,大多都是自私自利之辈,要么就是明哲保身之辈……只管自己修仙长生,哪管蝼蚁一般的凡人?”
他顿了顿,看着周瑾言,目光灼灼:
“师叔你是假丹修士,跟我师父一样困在筑基大圆满多年,不得突破。修为足够,剑道又领悟透彻了,按理说,你早应该爆发剑意才对,可为何迟迟不能爆发呐?”
面对张青的询问。
周瑾言沉默了。
是啊。
自己积累已经足够,心志坚定,剑道领悟无碍,也寻找到了感动。成为潜龙渊大执事后,信念也得到了贯彻,可为什么始终无法爆发剑意呢?
当初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魏师兄,现在不仅领悟了剑意,养出了剑魂,更是半步踏入了剑域之境,已经超出了自己太多太多。
为什么呢?
周瑾言看向张青,沉声道:
“我是有一些事情没想明白……我自忖已经做得足够好,潜龙渊如今也是蒸蒸日上,天才弟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每三年都有大批弟子成为的宗门新生力量,共同守护天下苍生。”
顿了一下,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自信:“或许,等新社压倒旧社,改革完成之后,我的信念就能真正得到贯彻了。”
张青再问:“关于潜龙渊的改革,有哪些?”
周瑾言眼中精光一闪,目光希冀:“长青有何教我?”
张青道:“还请师叔先回答我的问题。”
嘶~
周瑾言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林道安、云破虚两脉首座,魏师兄、陈绩、云正阳,狄衍,还有我,咱们几个商量了十二条对潜龙渊的改革措施。”
“一,整顿新弟子选拔流程和范围,不再局限于解剑城、玄江城等修仙城池,扩大选拔名额。更多的将目光放在八万万凡人身上,增加凡人弟子在新弟子中的比例。”
“二,整顿外门和杂役院,让半途加入宗门的散修弟子,也能进入潜龙渊学法。”
“三,潜龙渊每半年进行一次考核,取代潜龙大比,表现优异的潜龙弟子可不经过潜龙大比直接担任要职。”
“四,提高藏经洞地位;修撰神剑山传承;编撰《新五行铸元功》,降低修炼难度。”
“五,建立炼器、炼丹、制符等专门培养百艺人才的道院……”
周瑾言洋洋洒洒,一连说了十二条改革方案。
却见,张青越听下去,眉头皱得越深。
他心中顿时有些不快。
这些举措,可是新社十几位核心,集思广益,共同探讨数十次,才出得来的。
一些改革措施已经在潜龙渊中实施,并且大见成效。
他根据这些举措,执掌潜龙渊四十七年间,为宗门培养了八百二十九名内门和十九名真传。
一些措施则被旧社反对,没能在宗门内施行。
周瑾言确信,如果不是以仙族为首的旧社势力,太过偏执守旧,愚妄固陋,不愿接受改革,否则今日的神剑山,必将是另一番景象。
可是……
张青此刻,脸上虽然无甚表情,可他眼中的讥讽之色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
周瑾言话语落下,正想询问缘由,却见张青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想,我知道师叔无法爆发剑意的症结在何处了?”
周瑾言浑身一震,神情凛然,竟向着张青抱拳一礼:“请赐教。”
张青摆了摆手:“师叔,咱们论道呐。”
“我姑且说,你姑且听。若是我说得不对,你等会一指外面,我自己走人,再不来打扰你。”
“周某洗耳恭听了。”
周瑾言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姿极正,神情中带着几分期待。
张青斟酌了一番词句,随后说道:
“师叔以教学铸剑道,学而无涯,所以道无涯,这一点,毫无问题。而你刚才说的教学改革十二条,这是术。”
“正所谓: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师叔无法爆发剑意,错就错在术上面。”
周瑾言没做评价,他表情认真道:“愿闻其详。”
张青开始侃侃而谈:
“有一位先生同我说过,凡事不要看表象,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只说潜龙渊,所谓新旧之争,表象一,是旧社为了阻止新社变革祖宗成法之争。表象二,旧社为了防止新社利用潜龙渊培养新鲜血液,从而威胁到旧社在宗门内的地位之争。”
“本质上是以仙族为首的旧社群体,防止凡人群体,打破他们血缘世袭关系对宗门选才育才的垄断地位而发起的斗争。”
周瑾言听到这里,如当头棒喝,浑身都跟着抖了一下。
眼中满是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
旧社势力,是想要通过控制新弟子选拔,从而世世代代控制神剑山。
难怪潜龙渊改革十二条,推行起来如此艰难。
尤其是‘整顿新弟子选拔流程和范围’这一条,一旦在长老殿上提出,必然遭到旧社势力疯狂驳斥。
张青幽幽的声音,还在响起:“旧社势力难道不知道潜龙渊改革后,会为宗门迅速增加无数精锐弟子吗?”
“他们知道。”
“可他们宁愿看着神剑山永远无法复兴,也不想看到新社势力做大,爬到他们头上,因为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因此,他们才会百般阻扰变革,同时示意族中弟子打压和羞辱凡人弟子,一边收下当狗,一边制造矛盾,让潜龙弟子之间彼此不合、仇视、厮杀。”
说到这里,张青已经冷笑起来。
周瑾言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喃喃道:“斗来斗去,两败俱伤,宗门也就永远也别想复兴了。”
他比张青更了解旧社那帮人的秉性。
如今听张青一分析,许多事情在心里一经对照,立刻就知道张青所言,无不中的。
宁愿永不复兴,也不想新社崛起!
周瑾言看着张青,恳切道:“长青,你刚才提到,我的术错了,不知怎样的术是对的?”
张青嘴唇轻抿。
他知道,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将决定周瑾言会不会将黄荆树卖给自己?
同时能不能收服周瑾言这位假丹高手为已用,为建立真正的新社开一个好头,就看着下面几分钟的时间了。
没错,什么新社旧社,在张青眼中,全都是旧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