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半道天子 > 8、PUA

  听着范光文的话郭全斌愣住,嗯?我哪里忍辱负重,哪里高瞻远瞩了?

  不过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你说是那就是了。

  “咳咳,你知道朕的用心良苦就好。

  其实这些朕早都清楚,只是不好发作而已。”郭全斌把手背在身后,四十五度角仰望走廊顶云淡风轻的说,这一招就是身为小领导拿捏最好的借坡下驴。

  只能说效果类似阅读理解,纯靠下属脑补。

  “官家圣明!”老头显然被少年天子这睿智且帅气的气质镇住,郑重作揖,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崇敬。

  “官家,那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要真让奸贼如愿把诏令发出去吗?

  那百万百姓可都要遭殃了.....”

  郭全斌想了想:“朕自有办法,不会把诏令发出去。

  当下首要是不要打草惊蛇,朕还不清楚付喆背后有多少人参与其中,范公禁口,不要张扬。”

  范光文连连点头。

  除去不能打草惊蛇,郭全斌并不完全相信范光文,朝中局势错综复杂,他初来乍到必须谨慎。

  他一面带着劫后余生的老头沿着睿思阁天井回廊往外走,一面熟练pua道:“范卿啊,朝中文武众多,你是少有的忠直之人。

  三朝重臣,兢兢业业数十年,呕心沥血啊。

  朕虽年轻,可心里都清楚。

  也一直明白仙君驾鹤之际擢拔卿为辅政之一的良苦用心,要是没了你这样的股肱,大周可要塌下半边天了。”

  说着他停下脚步,握住老同志双手,一脸深情道:“之前排挤你,辱骂你,不理会你,甚至有时会做出些出格的事,这些.......可全都是为你好,是为保护你啊。”

  “官家~”老同志感动非凡,双手都颤抖了。

  “朕可用的人不多,不忍你受到牵连伤害。

  这次就很麻烦,一不小心给他们留下把柄,要求处死你的奏疏堆得比朕的御案还高,朕废了天大的劲才把你捞出来。”

  郭全斌嘴上说着,其实完全撒了谎,他根本来不及去看这几天的奏疏,而且群臣都在万岁殿侯了两天两夜,还来不及上疏呢。

  不过招数不多,管用就行,范光文信了,老汉愧疚难当,跪下叩首:“老臣鼠目寸光,不知官家圣心远虑、神策长远,鲁莽行事坏了大计,还要官家救我,羞愧难当……

  老臣不才,只盼官家不计旧嫌,臣生当陨首死当节草,愿为官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次郭全斌站直了身,没去扶起他的老臣,点点头郑重说:“圣人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朕为了救你绞尽脑汁竭尽全力,对手足至亲不过如此,希望你担得起朕的信任。”

  ......

  过了一会儿,范光文恭敬跟在天子身后向瑞思阁前殿走去。

  “朕已派人去接你的家人来睿思阁,今天回去之后要守口如瓶,不要打草惊蛇。

  特别是大理寺的赵广、御史台的朴定立,十有八九参与其中,不要透露出去朕心思。”郭全斌一面走一面交代,范光文恭敬跟在身后努力记着,短短一早上,他对年轻天子的态度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明天起你就去宣徽院上直,至于差遣朕之后再给你安排,当下首要把你和你的功名保住。”十多岁的郭全斌走在前面,五十多岁的范光文亦步亦趋跟着,像是被训话的学生,反差剧烈。

  “跟朕说说,你觉得蔡相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范光文想了一下,谨慎回答:“蔡公忠公体国,也是三朝老臣,做事向来兢兢业业,先帝十分信任他。

  仙君在位时就总览朝局,仙君仙逝时也将其定为顾命大臣之一。

  不过......”

  “不过什么?”

  见他犹豫一下,郭全斌连鼓励:“范公,你我君臣之间不必有隙,朕视你为手足心腹,不要遮遮掩掩。”

  范光文连拱手,“好教官家知道,蔡公什么都好,就是.......家产太多,在京中有一些非议。”

  “非议?”

  范光文点头:“按说蔡公祖上在前朝就是三品以上高官,身居要职。

  而蔡公自己三朝为官、两朝为相,家中子侄也不少身在官场,几代人积累下来有些家产并不奇怪。

  可传言蔡家的产业遍布神京,而东京洛阳近半楼阁都是蔡公的。神京城外还有不少园子......

  不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消息,臣也不知真假。”

  郭全斌点头,在这个信息流通缓慢,交通并不便利的年代,想要隐藏自己的财产可有太多办法了。

  他没有接着问,话锋一转:“你觉得朝中重臣哪些人值得信任,不会和付喆同流合污。”

  范光文思索一会儿,“好教官家知道,老臣深交之人不多,觉得开封府尹周图正是忠直之人。”

  “周图正......”郭全斌觉得有些耳熟,随即想来去就是昨天晚上出来说话的络腮胡大汉。

  “周府尹是太祖时的官员,仙君践祚之后他一直在军中任职,还曾领兵和契丹人打过仗。

  后来两国战事初休便从武转文,先领了东西班直禁军,又做了皇城使,三年前仙君又委以重任让他担任了开封府尹。

  性格暴躁,不过向来嫉恶如仇,快言快语,应该不会走歪门邪道。”

  郭全斌记下,又旁敲侧击问了一些范光文最近朝廷内外的大事。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才知道周朝根本一点不安定,没有一点文昭武穆、海晏河清的样子。

  而更像一个烂摊子,他想花天酒地酒池肉林的前提是把这个烂摊子先维持下去......

  周朝已立国五十余年,历经三代皇帝,到他是第四代。

  如今内部以权谋私、党争不断;

  外部北方契丹人建立的辽国虽已修兵十余年,但还是时不时犯边。

  党项人在西北也会时常犯边。

  而今年开春还发生一件大事,西南有人不服朝廷统治发动叛乱,聚众十余万,攻占大关、罗阳、盐津等州县,杀了朝廷官员,随后向泸州、叙州地界袭扰。

  领头的自号“乌蒙王”。一时间更是让朝廷焦头烂额。

  东府相公们和枢密院、三司商议之后碍于去年的那次失败出兵导致国库空虚,大家对出兵也更加谨慎,就做了个不太激烈的应对。

  从西北召回连年和党项人,羌人作战的将领去西南,但不派禁军,而是让他去那边统领训练驻扎在泸州当地的泸宁军去平叛。

  在东府诸公看来,这个计划既省了钱,也没有调动禁军,不会引起禁军将士的不满,还让一毛不拔的官家开心。

  范光文当时也是同意的。

  郭全斌则一听就有不好的预感,这是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啊。

  把人从西北调到西南不说,不给精兵,不给钱粮,让人去训练当地军队平叛,部队补给也没好好商议安排。

  与其说是朝廷诸公商议出解决方案,不如说他们是随意从西北将领中挑一个放西南去顶包......

  郭全斌震惊了,玛德这些朝廷大官比他前世的老板还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