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赶回五峰镇周家时，躺在床上的赵磊已经醒了，但只是瞪着眼睛发愣，说不出话来，也无法交流。
祖荣光和圆嗔想了很多办法，做手势、听音乐、讲故事，说他熟悉的人和事，可都无甚效果。
“还需时日，没办法好那么快的。”
明华深知精神重创的严重性，赵磊这个状态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实在不行，干脆送去医院？”
“我刚才在寺里处理智光搞出来的动静，发现了些新情况。”
明华并未回应祖荣光的建议，赵磊这种状况不是医院能解决的。
而且圆嗔和赵磊，还有那个所谓的赵东阳此刻很危险，说不定就是智恒所说的完美实验品，不宜抛头露面。
“说说看。”祖荣光说着话，从包里拿出一团白色丝线，随手往天花板上一扔，那团丝线就像活过来一样，很快向四周延展铺满天花板，又从四面墙壁垂下，在视觉中已经近乎透明。
明华知道这是一种隔绝空间的法器，很是小巧实用。
随后，祖荣光掏出手机，打开扬声器设置一番道，“张旭杨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不如就开个小型电话会吧。”
明华看了一眼点点头，他不是太了解这种新鲜玩意儿，但必须给祖荣光以信任。
随着话筒里传来张旭杨的声音，祖荣光道，“我和明华大师在一起，情况紧急，方便开个简短的电话会么？”
“没问题，我这里正好也有新情况。”张旭杨出发时就跟祖荣光通过电话，已经大致了解近几天五峰寺发生的事情。
“好，我先知会一下，赵磊醒了，话筒就交给明华大师了。”
“没问题，明华大师你好，我是张旭杨，你可以叫我小张。”
明华看了看祖荣光，又看看手机屏幕，清清嗓子道，“你好，我是明华。三天后，智远要开什么万法法会，反了天了，很麻烦。”
“大师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说。”
明华略一思索，迅速梳理了几个要点，把情况简要说了，重点是描述智恒所透露的消息。
“好的，这些非常重要，大师是否方便尽快提供一下智恒所说的那份功德名单，带金额列表的最好。”
“老衲已经吩咐智恒去做了，他发现我寺功德墙上的名单与真实名单有出入，他马上会整理好。”
“感谢，大师能否把万法法会发出去的请柬名单也整理一份？”
“这个，老衲有现成的。”
“好的，另外，我同意大师的意见，赵磊和圆嗔暂不能去医院，具体怎么安置，我到了以后再商量。”
“嗯，这个没问题。”
“张旭杨，你那边什么情况？”祖荣光插话。
“水镜寺一言难尽，马上就要过24小时了，不提也罢。”话筒那头张旭杨很恼火，“我要说的新情况是，普罗县发生凶案，一名涉黑头子被杀，经目击证人指认，现场看见的疑凶与被通缉的赵东阳相似，几乎就是同一个人。”
“赵东阳这个时候出现了？”祖荣光神色凝重。
祖荣光并不知情，张旭杨此时承受着三重重压，水镜寺救援十分困难，队友李丙依然不知死活。
普罗县凶案的源头已经基本摸清，是张娜被绑架，指使绑架行为的幕后头子随后被杀，前后没超过五个小时。
张旭杨不知道张娜为什么被绑架，但潜意识认为与被通缉的赵东阳有关，后来目击证人的说法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
但糟糕的是，赵东阳与张娜均不知所踪。
第三重压力，便是在今晨，景阳市东郊发现一具男尸，经初步调查确认，死者是失踪数天的宝华寺大和尚智光。
尤其是智光和尚的死，张旭杨遭到了上级的严厉批评，两周前他擅自一个人去见智光，目前看，当时的时机不成熟，而且张旭杨在行动前并没有向上级汇报，造成这种后果，张旭杨是有一定责任的。
这多少还是有点冤枉，张旭杨作为调查组的负责人，有权利根据案情决定见谁或者不见谁，本无可指摘，问题是现在七九组的意见很大，他们跟了数年，饵被咬了，大鱼也跑了，剩下一个知情人，死了。
张旭杨面临处分，但好歹没有被停职，可以继续履行四六组组长的职责，甚至连案件的追查权力也未受到丝毫影响，属于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为了平衡七九组，也没办法。
遭受如此重压，张旭杨的头脑还是相当清醒的，知道轻重，毅然决然的赶来五峰镇，从情感角度讲，他最担心小妹，可时间精力都没办法分身去照顾，失踪后暂无消息，就算是好消息吧。
“现在是不是意味着，不同世界里的某个人，以不同身份出现在了单一世界？”祖荣光突然问。
这句话很绕，但却是整个事件最核心的东西。
可以理解成，同一个人在不同世界里有不同身份，现在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世界里，没有时间变化，只有空间改变，这就是明通所宣扬的非因果论。
他试图证明，这几个不同空间的身份在同一空间里生活，不会基于因果关系影响彼此。
“大概就是这样。”明华很快就明白了。
但是张旭杨接下来的话把大家吓了一跳，“明通其实已经在证实他宣扬的东西，万法法会中，明通会不会展示另一个例证，在不同时间点，同一世界的某个人会有不同空间的身份角色？”
这就逆天了，正反例证都能证实明通宣扬的东西，改写什么缘起论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了，世界岂不是要乱了套？
试想一下，把不同世界里的一个叫张三的人全都拉到同一个世界里，他的亲人朋友、生活轨迹，认知认同肯定是不一样的，好几个张三同时存在，会不会发生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一个人尚且如此，一大堆人呢？
最起码，从其他世界来的张三绝不会认同这个世界，在适应、反抗和生存的过程中肯定会影响周围的人或事，会改变很多，这样的世界谁敢想象？
似乎是想到了同一个点上，明华和祖荣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圆嗔，三人的目光碰撞都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这是哪里？我有点渴，麻烦给杯水喝……”
卧槽！
偏偏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赵磊说话了，圆嗔莫名其妙的勃然变色，明华更是吃了一惊，因为圆嗔的相貌在发生变化，粗糙而偏黑的肤色在淡去，较宽的颧骨在缩小，双目间距收窄……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他和躺在床上赵磊的相貌几乎一模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