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和你曾经是同事。”张旭杨回答。
“某种意义？”
“对，假如你是赵磊。”
“可我现在想不起来我是谁。”
张旭杨眉头微蹙，想了想道，“那么就聊聊你刚才说的修行者，他是怎样一个人？”
“很老，很没趣，他说他是个和尚，一个不一样的和尚。”
“有哪里不一样？”
“他说他在探寻一条未知的路，充满挑战，与其他只知道敲木鱼念佛经的和尚不一样，我问他是怎样一条未知的路，他说，很精彩，就像我手中的万花筒……”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修行者对你说的，像万花筒一样精彩的世界。”张旭杨奇怪，赵磊怎么说着话还能健忘。
“对，我说我现在待着的世界已经很精彩，他说，我只是被世间的浮夸掩盖了应有的洞察力，否则为什么会这么无聊的看万花筒。我回答，不是无聊，就是单纯的感觉万花筒很好玩儿，他又说，好玩儿算不算一种吸引力？我说是，他说，这不就对了么……”
张旭杨皱着眉头认真倾听，但关键处赵磊又不说话了，眼皮耷拉着像是很困，要睡着的样子。
“然后，你认同的了他的说法？”
“……谁？你说我认同谁？”赵磊仿佛在梦中惊了一般，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惶恐的看着张旭杨。
“没什么，睡吧，你太累了。”
张旭杨已经惊骇无比，以最柔和的语调安抚了一句，然后转身快步离开病房，直接冲到了值班医生办公室。
“医生，九号床病人需要全面检查，要快！”
医生正在洗手，刚刚参加了对圆嗔的紧急抢救，连放个屁的工夫都没来及腾出来，于是很烦躁的扭头看了一眼张旭杨，并未说话。
“我说医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九床病人怎么了？”
“刚才他突然性嗜睡，甚至健忘，前一句话刚说完就记不住，我怀疑他脑袋里的疾病恶化了。”
“你怀疑？你都能怀疑了，要我们医生做什么？”医生似乎忍了很久，等下还有个手术，他也要参与，虽然是神经科医生，但夜里急诊和值班医生本来就没几个，缺人，那名护士破相了，可能连眼球都保不住，一肚子火没处发，张旭杨却偏偏撞了上来。
“我再说一遍，九床病人危机，需要马上采取措施。”
“九床病人是人，难道我们医护就不是人？对不起，我马上还有个手术，嗜睡，就让他再睡会儿。”
医生说完，直接挤开了张旭杨就往门外走。
“站住！”张旭杨也火了，一把拽住了医生冷声道，“立刻、马上去看一下九床病人。”
“你脑子有病？松开手……”
张旭杨的眼神冰冷，直接扯着对方的脖领子就往病房方向拽，力量之大，岂是那个医生能反抗的。
“你松开，放手……放不放手？小钱小钱，马上打电话报警，这有个疯子……”
“张组，什么情况？”孙重闻声赶来。
“去看看，这个楼层还有什么医生，都请过来。”
“这是要……”
“快去。”张旭杨已经拽着那位不断挣扎的医生冲进了病房。
病床上的赵磊已经面色煞白，口吐白沫。
医生再如何愤怒，见到这种情况也吃了一惊，立刻到病床前摸了摸鼻息，然后又扒开了赵磊的眼睛看了看，猛然扭头大吼道。“钱莉亚，钱莉亚，立刻组织抢救。”
六院，神经科病区这一晚，恐怕将彻夜难眠。
抢救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两点半，赵磊的命算暂时保住了，但醒不来，为了便于随时应付突发情况，赵磊被转入另一栋楼的ICU病房。
人手立刻捉襟见肘，张旭杨也很无奈。
中途接了两次电话，一次是刘思明打来的，说刘大川已经被控制，现在关押在市局刑警队的临时羁押所。
已经有过简单的审讯问话，刘大川声称回来是为了奔丧，中途拐到一个别墅区是走错路了，晚上天黑，而且长途坐飞机，人也很困乏。
“什么别墅区？”张旭杨问。
“和合林苑。”
“他说的是假话。”
“我也这么认为，我们正在调查别墅区里哪一栋的权属关系与刘家有关，必要情况下，会申请搜查。”
“好，等你消息。”
另一个电话，是薛甲在凌晨一点时打过来的，赵东阳进入景阳市北郊后，在北甸一带兜了两圈后，没做停留，直奔景阳，在景阳市区又绕了一大圈，改道去了西山方向。
“什么鬼？”
“目前情况不明，中途他还加过一次油，因为还没暴露出明显的危险性，我们暂时未控制他。”
“嗯，先跟着他，难不成这家伙要回水镜寺？”
又是一头雾水，但张旭杨不想再等待，无论圆通还是明通，大概率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露面，他准备赶回五峰寺，还有一天时间，这里的情况也就这样了。
原本张旭杨还有一个冲动，向上级申请查阅祖荣光和赵磊的档案，可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份儿冲动，不仅手续麻烦，而且他很可能权限不够，某种程度上说，01组的保密级别要略高于四六组。
那么，只能寄希望于明华，这种孤注一掷的冒险有些鲁莽，但张旭杨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在临出发前，张旭杨给刘思明打了个电话，言明自己要去五峰寺，关于是否继续羁押刘大川，他自行决定，也感谢孙重和周洪波的大力帮忙，人可以撤走了。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刘思明听了一头恼火，刚撸起袖子火急火燎的准备大干一场，这特么才半天时间，就哑炮了？
“抱歉，我实在跟不上节奏，或许与对手相比，还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什么意思？话就不能说明白点？”
“差不多就这样，你还是跟那条贩毒的线，谢了。”
张旭杨说完挂了电话，发动车子冲进了夜幕中。
天还未亮，城市的街道非常清冷，张旭杨开着车窗，被晨风一吹，头脑清醒了许多，他掏出了卫星电话，这东西只有在最紧急的状况下才使用，保密性极高。
想了想，张旭杨拨通了一个电话，“带赵磊去五峰寺，找一个叫明华的老和尚，就说赵磊失控，一切听他安排，我迟些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