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被人如此威胁过的吴貂寺有些恼火。
如果不是自身越强就越被这片洞天所压胜。
如果他不是重任在身,需要全力护卫太子高煊的周全。
只孑然一身的话,他就算冒着被大道镇压、反噬重伤的风险。
也会以雷霆手段,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一个深刻的教训。
毕竟就眼前少女的这点修为,任她如何天资卓越,放在外面的世界里,吴貂寺自认让一只手也能轻易把她碾死十遍。
眼看老人左右为难,高煊赶紧出声问道,
“要不然我再给她道个歉?”
老人听到这话有些惶恐,直接长跪下去,既悲愤又自责。
寻常官宦门中都讲主辱仆死。
更何况是帝王家!
但是锦衣少年却笑道,
“吴爷爷,做了错事,说句对不起又有什么难的。”
随后他打开腰间那只布囊,单手托着,递向不远处的少女,
“如果姑娘一定要追究,我愿意拿出此物作为补偿。”
墙上的苏尝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
原著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他就觉得高煊的虚伪要远胜余老龙城公子符南华。
虽然高煊在小巷遇见宁姚时看似一直在礼貌道歉,还处处阻拦吴貂寺出手。
但当他拿出玉玺这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手的机缘来给宁姚赔偿时,就是在变相告诉吴貂寺他的意见。
他这个大隋储君不想在所仰慕的圣人及圣人学生面前留下什么污点。
那同行而来本就是为他擦屁股的吴貂寺,就是他最好的背锅人选。
只要他把表面姿态做足,无论宁姚接不接受道歉和赔偿,那占理的人就是他高煊。
至于吴貂寺出手偷袭,那是吴貂寺自负欺主不服管,跟他无关。
“这种井底之蛙的东西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我也没想过抢你的机缘。”
宁姚讥讽一笑,又看着跪在一边的老人,
“你真不起来跟我打一架?”
老人依旧跪在高煊旁边,眼神不安的祈求后者收回玉玺。
看见这一幕的少女心中大感无聊。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堂堂武道大宗师怎么当狗都当的那么欢。
她转身离去,手也不再按着剑柄。
高煊收回玉玺,低声向一边的老人说,
“吴貂寺,人家原谅咱们了,你可以起来了。”
老人会意的点点头,缓缓起身,
“老奴知道了。”
当老人话音落下时,宁姚已经走出十余步。
锦衣少年身边忽然拂过一阵清风,鬓角发丝和锦衣袍袖都被吹得飘荡起来。
原本还站在他身边的那位老人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已经理解了自家少主心思的吴貂寺,一冲而去,高高跃起,一拳砸向少女后心。
看似没准备,但早有提防的宁姚腰肢猛然拧转。
她以左脚脚尖为支点,右手拔刀出鞘,小巷中顿时出现一抹比阳光更加耀眼的刀光。
高大老人以压顶之势扑杀而至,一拳直直荡开刀锋上,手背只被刃口割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老宦官双脚轰然落地后,一手推的宁姚不停后退。
另一手轻描淡写拍出一掌,看似缓慢从容,实则闪电一般拍在了少女额头。
老人刚要加重力道,一掌打碎宁姚的脑袋时。
他忽然脸色一变,脚步一闪,身形横移一尺。
但硬扛着灵气倒灌之苦的他,此时身形终究还是有些缓慢。
扑哧一声后,他低头一看,有利器从后背穿透自己右边胸口,是剑尖。
被剑刺穿的老人脸色不变。
吴貂寺一手捏住插入身体里的黑剑剑尖,让其动弹不得。
随后他不退反进,空着的那只手又是一掌挥出,摆明了就是想把宁姚当场格杀。
眼看自己真被逼到死路上,宁姚狠狠一咬牙,眉心瞬间渗出一点殷红血珠。
从这血珠出现的那一刻,强大的剑气罡风就以她的眉心为原点开始蔓延。
吴貂寺拍出的那一掌,顿时如陷泥泞之中,想再前进一寸都无比艰难。
眼看一柄本不该在此时出鞘的剑,马上就要从宁姚身体里破体而出。
原本还在吃瓜的苏尝眉头一皱。
真要让宁姚以身蕴养的仙剑天真出鞘,不说尚未养熟剑灵的宁姚,和有幸挨了仙剑一击的吴貂寺会不会同归于尽。
周围巷弄里的小镇居民肯定是要遭受仙剑出鞘时的剑气波及,弄不好就要死伤一片。
于是不再看戏的青衫少年身影飘然落在两人之间。
苏尝架起双拳用力一挡,停住了吴貂寺因陷入剑气泥潭而迟缓的追击一掌。
拳掌相撞,老人后退一步。
这才用鲜血淋漓的手,将那柄之前就插入自己身体的黑色飞剑,硬生生推出自己的胸口。
飞剑一离身,便迅速追寻主人的踪迹而去,归入鞘中。
而因为有苏尝的短暂阻拦。
重新艰难控制住体内仙剑暴动的少女,便借此机会,身形如狸猫一般矫健的消失在一条小巷里。
只是在消失前,宁姚还回头凝视了一眼那个姗姗入场的青衫少年。
看见吴貂寺退回到自己身边,高煊低声问,“她死了?”
无须老人点点头,
“我一掌打裂了她的天灵,她肯定活不长。逃跑也只不过是让她苟延残喘片刻罢了。”
高煊眼角余光瞥过巷中的少年,心中有些遗憾。
要是在战斗一开始,这家伙就忍不住多管闲事下手阻拦。
那么他就能让还处于最好状态的吴貂寺,顺手也给这个叫苏尝的家伙来点教训。
谁让这家伙随便就拆穿了自己的伪装,仿佛能看见他内心的阴暗面一样。
“你们这一唱一和的偷袭,虽然被我和那姑娘都看穿了,但还是挺棒的,你俩不学表演可惜了。”
迎着高煊的视线,苏尝鼓了鼓掌,然后话锋一转,
“行了,她跟你们的事结束了,该我了吧?”
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发言,吴貂寺面色微微一变。
他此时已经过了窍穴刚开的鼎盛状态,胸口又被飞剑刺穿,每坚持一秒便是衰弱一分。
而这个青衫少年却腰悬可以抵制洞天压胜的碧绿竹签,出手起来肯定会比他更游刃有余、肆无忌惮。
于是刚才还对宁姚杀伐果断的吴貂寺,此刻显出了极佳的变脸能力。
他低头抱拳,语气有些无奈和遗憾,
“方才老夫对这个晚辈出手,实在是无奈之举,毕竟是她挑衅在先。”
“苏公子你作为圣人学生,之前已经有言在先,说不管山上人之间的厮杀。”
一旁的高煊则说的义正词严,
“如今你不仅帮助那少女逃跑,又来处处刁难我们。难道圣人没教你,不可为一己之私随意破坏自己的规矩吗?”
“你是真眼瞎还是装作看不见?
如果我刚才不出手,真让那位姑娘把保命底牌掀开。
你和你的太监跟班还能活着?”
苏尝冷眼看着这个试图倒打一耙、好占据道德制高点的锦衣少年,
“当然在我看来,你们这些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满肚子坏水的山上人死了就死了。
但让这周围十几户无辜百姓陪着你们一起死,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不等高煊再说什么,苏尝就用玩笑和嘲讽的语气继续说道,
“加上那个刺客,我也算不经意间救了你高煊两次了。
两次救命之恩,你要是真讲规矩和道德,给我磕一个表示道谢不过分吧?”
高煊脸上顿时气的青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