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吴基滔被枪毙,李邦藩和张百朋都没任何意见。吴基滔与九头山的关系,不清不楚,这样的人留着,实在是祸害。而且,枪毙了吴基滔,也让他们推卸了责任。
只有郑思远,一直不服。吴基滔是他的手下,吴基滔被枪毙,他这个科长,不,现在是副科长,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吴基滔任务失败,可以承担责任。但是,他的任务为何失败,还必须调查清楚。吴基滔真的与九头山的土匪同流合污了吗?未必。
可是,吴基滔已经死了,李邦藩和张百朋的态度暧昧,他只能把这个疑惑,埋在心底。而且,他大腿中枪,近段时间,也别想去调查此事。或许,等到彻底消灭九头山之后,吴基滔的案子才能真相大白。
而且,自己一向瞧不起的一科,竟然发现了军统的情报站,这让他更是难以接受。他可以勉强接受自己的失败,但却无法相信,能力低下的一科,能干出自己无法干成的事。二科剩下的人,都归冯梓缘调遣。他们可都是真正的精英特工,怎么能被一个军统叛徒指挥呢?这是他们的耻辱,更是自己的耻辱。
郑思远不顾自己腿上有伤,让人背着,去了中山路,那家小照相馆的对面,一科设立了一个监视点。
“郑科长,你怎么来了?”冯梓缘见到郑思远,很是意外。张百朋将二科的人,调派给自己指挥,就已经足够了。
“是对面那家照相馆吗?”郑思远望着对面那家并不算大的照相馆,心里怎么也想不通,军统的人,怎么就被冯梓缘找到了呢?
“不错。郑科长,这是我们一科的案子,你腿上有伤,还是回医院休息为好。”冯梓缘不卑不亢的说,郑思远以前多牛逼啊,根本没把一科放在眼里。现在好了,二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该轮到一科出风头了。
“小白鸽照相馆?”郑思远没理会冯梓缘,虽然冯梓缘的话很伤人,但他好像没有听到,拿起望远镜,仔细的看着对面的照相馆。
对冯梓缘的话,郑思远不是很相信,他叫过一位二科的人,详细问起了照相馆的情况。对面是开门做生意的,冯梓缘已经派了两人进去照相。其中就有一人,是二科的。对已经掌握的军统人员,政保局都是有档案的。
小白鸽照相馆的老板,虽然换了个名字,也化了妆,但哪能瞒得过这些专业人员呢?他们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老板就是戴晓阳,原军统潜伏水组的成员,归属现在的军统古星站,邓湘涛的得力干将。
郑思远作为一名专业的情报员,轻伤不下火线,况且,碰到了军统的案子,更是不会走。不管冯梓缘如何冷嘲热讽,他反正不言不语,就赖在监视点。
冯梓缘自然不好赶他,反正这是一科的案子,郑思远既然要义务帮忙,他也乐得有个帮手。
“咦!”郑思远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他看到了一处的余志。难道说,一处也发现了这个军统情报站?
“他怎么会来?”冯梓缘马上拿起望远镜,惊讶的说。
“上处也盯上了这里?”郑思远问。
“没有。”冯梓缘肯定的说,一处的孙明华,正忙着缉私办的事。就算手里有军统的案子,也不会这个案子。
余志在小白鸽照相馆待了半个小时才出来,这个时间,已经超过了一般照相的时间。他出来后,冯梓缘和郑思远异口同声的命令,派人盯着余志。郑思远强烈要求,派二科的人。余志是原来军统的人,一科的人,未必能跟得住。
“郑副科长,这是我们一科的案子。”冯梓缘抗议的说。他说到“副”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郑思远再牛,现在也只是副科长。
“冯科长,这个时候不能意气用事。请你相信,二科的专业能力,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郑思远郑重其事的说。
郑思远虽然不知道余志来照相馆的目的,但余志出现在这里,他几乎可以断定,余志与军统有瓜葛。余志原本就是军统站的人员,与这些军统的人,藕断丝连并不算什么。很多人,都喜欢脚踏两只船。
李邦藩心情很糟糕,他需要找个地方寻找慰藉。东兴路的金松弄,是他目前最想去的地方。那里不但安静,更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女人。那里,就是他心灵的港湾,与沈雨珊在一起,可以让他忘记一切烦恼。
沈雨珊的父亲,是古星的一位商人。在古星遭到轰炸时,意外丧生。沈家从此家道中落,她母亲也郁郁而终。幸好,她遇到了李邦藩,两人相谈甚欢。她并不知道李邦藩的身份,李邦藩只是在她人生最低落的时候,给了她安慰。从此,她就跟随李邦藩,已经有近一年时间了。
李邦藩告诉她,自己在政府机关工作,平常比较忙。对此,沈雨珊从来没有抱怨,她觉得,李邦藩是个可以寄托终生的人。以前,她都是租的地方,李邦藩有时间就会来看她。直到今天,她才有了自己的家。
金松弄的这栋房子,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精致。可以看得出来,李邦藩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刚才,李邦藩打来电话,说中午会过来吃饭。她马上去准备饭菜,一心等着李邦藩回来。
李邦藩中午吃过饭,睡了一觉,快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去。虽然只是几个家常小菜,但是吃的很舒畅,也很自在。跟沈雨珊在一起,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尔虞我诈,
而李邦藩前脚刚走,贾晓天后脚就出现在对面的房间。那间房有两个人,他们负责二十四小时,监视对面的沈雨珊。同时,房间内还有台监听设备,可以随时监听对面房间的动静。
“有什么动静?”贾晓天问。
“下午郑思远回来了一趟,刚走。”谭新杰说道,他并不是经济处的人,而是贾晓天从行动队借的。
“他们的谈话,记录下来了吗?”贾晓天拿过监听记录,上面记录着李邦藩和沈雨珊的谈话,但两人之间,并没有说特别的话。
沈雨珊不知道李邦藩的身份,而李邦藩也不会把工作上的事,跟沈雨珊说起。贾晓天想要找到李邦藩的把柄,恐怕很难。但贾晓天有他自己的办法,他调查过沈雨珊,这是一个单纯的姑娘。她父亲死于日本人的轰炸,母亲与是因此而死,如果他知道李邦藩是特务,肯定会义愤填膺。
当然,贾晓天不能以现在的相貌去见沈雨珊,贾晓天经营精心化妆。他身着丝绸白褂,鼻梁上架着闪闪发亮的金丝眼镜,手里则拿着一把书有名人字画的绢扇,一副老板的派头。
“你找谁?”沈雨珊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个并不认识的中年人。
“沈小姐吧?我是你父亲的朋友。”贾晓天微笑着说,他知道,沈雨珊对她父亲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而且,她父亲是商人,交游很广。
“父亲的朋友?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沈雨珊惊诧的说,自己才搬来金松弄,马上就有父亲的朋友找上门。要知道,她自己的朋友,都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呢。
“对你的情况,我一直很关注。只是,没有到,你会跟李邦藩交往。”贾晓天叹息着说。
“邦藩怎么啦?”沈雨珊并没有细想,听到贾晓天说起李邦藩,马上就被转移了话题。
“你不知道他的身份?”贾晓天佯装不解的问。
“他在市政府上班。”沈雨珊说,虽然市政府也是为日本人做事的,但她勉强还能接受。
“知道政治保卫局吗?”贾晓天冷冷的问,虽然政保局的权力很大,但政保局的名声也很臭,特别是在老百姓的眼里,就是特务、汉奸,对他们恨之入骨。
“知道,特务机关。”沈雨珊点了点头,她心里有些害怕。
“李邦藩是政保局的副局长,是日本人的走狗,残害我们古星人的汉奸!”贾晓天愤慨的说,虽然这也是骂他自己,但此时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沈雨珊捂着脸,惊叫着说。
“看看吧,这是他的照片。雨珊,你要想想,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跟李邦藩交往,你父母在九泉之下,能安心吗?百年之后,你如何去见他们?”贾晓天“痛心疾首”的说。
“可我真心喜欢他。”沈雨珊迟疑着说,她也很痛恨特务,但李邦藩给她的印象,则是一个谦谦君子。
“那是你没见识过他的残忍。他杀中国人有如草芥,我们有多少同胞,死在他手里了?可以说,李邦藩双手,沾满了我们的鲜血!”贾晓天义正词严的说。
沈雨珊听着贾晓天的话,浑身颤抖着,她只是乱世中苟活的一个普通女子罢了。骤然遇到这种事,她方寸大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沈雨珊喃喃的说。
听到沈雨珊的话,贾晓天无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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