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回到白石路173号的时候,于心玉已经回来了。她刚出现,就被发现,先是黄包车夫,然后是警察局的巡警,快到白石路的时候,正义会和安清会的人也看到了。华生安放在他家门口的小乞丐,看到于心玉后,也迅速回去报信。
“没事吧?”朱慕云看到于心玉,关心的问。
“没事。”于心玉并不知道,朱慕云刚从安全屋回来。
朱慕云的动作确实很快,如果再晚去一步,田岛拓真和张斓、吕世友都会溜走。于心玉走后,田岛拓真与他们对口供,没想到朱慕云这么快就找上了门。
“没事就好,洗个澡好好休息吧。”朱慕云说。
于心玉正要说话的时候,客厅的电话猛然响了起来,朱慕云接了,马上说:“回来了,多谢关心,没出什么事。”
电话刚挂,于心玉正要说话,电话再次响起。等于心玉去楼上洗完澡,朱慕云还在下面接电话。而朱慕云的回复,基本上还是那么几句话:“刚回来,在休息,人没事,多谢关心,下次请喝酒。”
“饿不饿,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吧?”朱慕云放下电话,问。刚才,几乎所有人都给他打来了电话,于心玉回来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全城。就连宪兵队本部总队长福田,都打来了电话。
“我不饿。刚才这些电话是怎么回事?”于心玉问。
“都是关心你的,你回来了,一切都结束了。”朱慕云说,他不想告诉于心玉,自己为了找她,发动了多少关系。
“好吧。”于心玉似乎有些明白了,但现在,她确实困,两天没睡觉,刚才在黄包车就差点睡着了。
朱慕云等于心玉进房间后,在书房写了份东西。于心玉虽然回来了,可他欠的人情就大了。大泽谷次郎那边还好说,但时栋梁、方本瑜、武尚天,甚至穆岐山,他都得感谢才行。这笔开支,得算到军统古星组的经费支出才行。
只是,这个报告,朱慕云只能自己写,自己译码。否则,他“木匠”的身份,怕是保不住了。朱慕云与重庆有单独的密码,就算是于心玉也是不知道的。他译码后再交给于心玉发报,哪怕汇报的是关于于心玉的事情,她也是不知道的。
朱慕云虽然公然营救了于心玉,但他并没有要向于心玉公开身份的打算。他的态度依然没变,当于心玉发现他真正身份的时候,两人才能相认。
把情报放进死信箱后,朱慕云才去了特高课。此次他发动了这么多关系寻找于心玉,当然要给植村岩藏一个交待。朱慕云从头至尾没有说田岛拓真一句坏话,他只是将自己的行为,详细向植村岩藏汇报。
包括,在安全屋与田岛拓真的对话,以及,对吕世友和张斓的审讯。目前,吕世友和张斓已经回到了镇南五金厂。在他们坦诚之后,朱慕云并没有处罚他们,甚至还当众让他们回去休息。可是,以后他们会有什么遭遇,朱慕云就无法保证了。
“田岛拓真的做法虽然不妥,可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你身边的女人,很有可能是抗日分子。就像当初李邦藩一样,他身边那个叫沈雨珊的女人,后来证实竟然是中共。”植村岩藏说。
虽然他对田岛拓真很失望,但在朱慕云面前,是不能表露出来的。不管如何,田岛拓真都是日本人。就算他到直属组后,没干出什么成绩,也得维护他。
其实,有的时候植村岩藏真想修理田岛拓真一顿。到直属组后,一点也没争气,反倒净给自己添乱了。早知道的话,应该派他去守仓库。
“所以,我还是很感谢田岛顾问的。只是,如果他能提前说一声,我就不用如此胡作非为,差点制造了恐慌。”朱慕云叹息着说。
“肖春庭今天是不是来古星?”植村岩藏不想再谈这个问题,因为再说下去,他会为田岛拓真感到羞辱。
“是的,他每隔五天就会进城一趟。”朱慕云说。
“你觉得,他对帝国是不是忠诚的?”植村岩藏问,大日本皇军在战场上不断胜利的时候,这些中国人都表现得很忠勇。可是,随着日军的进攻越来越疲软,有些人的想法,就开始动摇起来了。
“此次去白浒湾,并没有觉得肖春庭有异样。只是,他每隔五天就进城一趟,会不会太频繁了?而且也太有规律了。如果被抗日分子利用,就不好处理了。”朱慕云说。
“此事确实是个问题。”植村岩藏缓缓的说,如果抗日分子摸准了肖春庭的规律,在古星对他不利,将会影响肖春庭部的战斗力。
“我与肖春庭约好,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到时候劝劝他吧。就算要来古星,也不能形成规律。”朱慕云说。
“你的提醒很有道理。”植村岩藏满意的点了点头。
植村岩藏并不知道,今天晚上,就有针对肖春庭部的行动。下午三点左右,“木匠”需要的军火,已经送到了江畔龙口附近的小湾子那两棵大柳树后面的草丛里。五点时,游击队派人去取货,看到除了机枪还有长枪,以及两箱手榴弹和几千发子弹时,游击队长方大来,当时眼睛就冒光了。
“队长,都搬走吧。”
“不行,只拿机枪,再拿箱手榴弹和一千子弹。”方大来也想全部搬走,可上级给他的命令,只让搬机枪和步枪子弹,最多再拿箱手榴弹。
方大来率领的两个班,有了这两挺机枪,再加上每人多了五十发子弹,以及两至三枚手榴弹,游击队的战斗力一下子提高了不少。黄昏时,原本的西北风突然转向为东南风,这对游击队的逆水行舟非常有利。
为了避开敌人设置在沿江两岸的据点,小船在江里张帆走“之”字形逆流而上。所有人虽然隐蔽在船舱内,但子弹早就推上枪膛,手榴弹也揭开了盖子,随时准备与敌人交火。
葛店据点很顺利的绕过去了,但快到阳逻据点时,却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巡逻艇。游击队的船是木质的,巡逻艇可是铁制的。而且上面有机关炮,民船根本不是对手。
幸好,晚上光线不好,敌人并没有看清船上的人员。船头船尾的舱板上,站着的是真正的船民。他们以“晚上放钩,清早上网”为借口蒙混过关。对方只叫了一声,明天早上送几条鱼到据点,就让他们过去了。
游击队开始行动的时候,肖春庭正好到古星。虽然朱慕云很想回去,但他早与肖春庭约好,已经在古星饭店订了一桌宴请肖春庭。当然,作陪的还有时栋梁,以及警察局长方本瑜。
“慕云,于小姐这两天到底去哪里了?”时栋梁见以朱慕云后,很是好奇的问。
“被田岛拓真请去协助调查。”朱慕云无奈的说,有些事情他不能说得太透,只能靠他们去感悟。
“你可是政保局古星直属组长,此事都没提前告诉你?”时栋梁诧异的说。
“我们在日本人眼里算什么?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条听话的狗。”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这也是日本人对你的关心。”方本瑜笑了笑,田岛拓真排查朱慕云身边的人,却没有动朱慕云,这说明日本人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我也只能当成是关心啦。”朱慕云说,不管他对田岛拓真有什么想法,此时都不便表露出来。
“不好意思,来迟一步。”肖春庭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人还没到,嘴里就不停的道着歉。
“等会先罚三杯就可以了。”方本瑜笑吟吟的说。
“应该罚,应该罚。”肖春庭点了点头。
“酒要喝好,但不能喝醉,要不然晚上怎么上桌?”时栋梁最关心的还是麻将,前天在白浒湾,他虽然赢了,但最大的赢家却是肖春庭。
“不管喝到什么程度,今天晚上肯定要玩个通宵。”肖春庭说。
“有你这句话,等会就得跟你喝一杯。”时栋梁笑着说。
“朱组长,你们那位孙务本,要不要请他再扳本?”肖春庭突然说,在白浒湾他们三人联手,把孙务本坑得很惨。此次来古星,肖春庭依然想再来一次。
“哪有这么好的事?他欠你的钱,怕要还半辈子了。”朱慕云笑着说。
他们四人在一起,才算一个等级的。朱慕云的任务,是陪肖春庭打牌,而且要打一个通宵。时栋梁的牌瘾也大,如果打通宵,正中他的下怀。
然而,凌晨三点的时候,他们突然收到来自古昌宪兵队转来的的紧急电报,白浒湾被新四军袭击了,肖春庭部的副大队长被击毙。
听到这个消息,肖春庭一下子傻了,白浒湾可能他的老巢,现在老巢被新四军攻击,那还得了?肖春庭当然坐不住了,连夜往古昌赶。而朱慕云也回了宪兵队特高课。刚才肖春庭收到的电话,就是特高课派人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