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仁华周明办公室。程学文带着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直接推门而入,他气冲冲地走到周明跟前,“我说你”!程学文手指着周明刚想发火,就发现周明正抬头示意自己噤声。程学文这时才看见小丫头叶春萌正靠在周明怀里睡得香甜,他马上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程学文以为中午萌萌又去找陈曦她们了,所以才直接冲进来。看来就算他有天大的事儿也得等这丫头睡醒了再说了,他可不敢惹毛了周明,程学文想到这,冲周明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敢打扰,先告退了。
傍晚,仁华医学中心手术区走廊。程学文从后面追上周明,周明回头一见是他,笑着问,
“你中午找我什么事啊”?“我就是想问你,怎么又推了出差了”?程学文等着周明解释。“就这事啊!”周明恍然明白过来,“刚好过两天我得陪萌萌去南大,她导师珍妮弗要来讲座,我们去见一面”!“原来是这样啊!这也太凑巧了”!程学文有点可惜地说。
“你中午就是为这事找我算账”?周明笑瞪着程学文。“啊”!程学文理直气壮地点头,随即小声解释,“不过我没想到小丫头会在那,我以为她去陪陈曦白晓菁了”!“她说想弥补这些天对我的冷落”!周明想到妻子善解人意的话,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这么体贴”!程学文笑着说。“看来以后再去你办公室得先敲门了,免得打扰你们小夫妻休息啊”!“对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南大看珍妮弗啊”?“后天上午的飞机”!周明笑着回答。
晚上,周明公寓。
“哎呀,想想马上就能见到珍妮弗老师了,特别兴奋”!萌萌很喜欢这位美国导师。“看得出来,你很欣赏珍妮弗”!周明和妻子一样很赞赏这位老朋友。“嗯,她胖胖的很可爱,而且很正直”!萌萌笑着说。“到了南大,还有一些校友和同行想认识你”!周明笑着告诉妻子。“他们怎么那么好奇啊”?萌萌虽然在国外也见识了丈夫的同学朋友们的好奇心,可还是有点不太适应。“没办法,一个个的都爱闹腾”!周明对这些损友也很无奈,“你还记得有一次,同学来江城,我和学文,王凯和他们聚会,你瞒着我加台”?周明笑着问妻子。“记得呀”!萌萌看着丈夫说。“那次,我回医院接你,他们居然央求学文带他们一路跟着我到了医院,躲在学文车里就是为了想见见你”!周明看着妻子,“吓到了吧”?“他们不会吧”!萌萌不可思议地叫。“会,他们非常关注咱们”!周明猜到妻子一定会被惊到,“王凯早就想见你了,可就是没找到机会。现在,正好他也在南大进修,前些天,还打电话跟我说,这回,一定要认识你”!听丈夫说完,萌萌头大,干脆把脸埋进丈夫怀里,“能不能挂个牌子,谢绝参观呐”?“他们让你感觉不舒服啦”?周明见妻子把小脸藏起来,忙体贴地问。“要是不想见,就不见,别不开心啦”!“没不开心,就是他们太好奇,感觉自己像大熊猫”!萌萌闷闷地叫。“你不用太在意他们,不是有我呢吗”!周明忙安抚妻子。“这倒是,那就都交给你了”!萌萌终于抬起头笑了,有丈夫在,她还烦恼什么呀!“想睡啦”?周明感觉妻子窝在自己怀里懒洋洋的。“嗯”!萌萌迷迷糊糊地应了声。“那就好好睡吧,这几天又是急诊又是连台,真把你累坏了”!周明看着妻子心疼地低语。“我没事,就是特别想好好睡一觉”!萌萌回答。“赶紧睡吧”!周明轻拍着妻子,两人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仁华附近菜市场发生爆炸,由于这里有很多小吃摊位,煤气罐一个连一个的很危险,现场爆炸声不断。此时,有很多人在综合菜市场里买东西,由于综合市场离仁华医院最近,所以接到急诊电话,首当其冲的就是仁华派人急救,其他医院即使赶来也会晚一些。于是急诊室联系各科室都要抽调人手出现场。有的科室害怕就推说忙只调派了几个实习生。叶春萌本来手术完要去休息一会儿,可是一听说情况,马上带着实习生来找李波,“李老师,休息的都来了”。李波欣慰地看着大家,“你们都是好样的,就说一句,千万注意安全。上车”!李波伸手拦住叶春萌,“我去,你留下”!李波是担心叶春萌受伤。“一起吧”!叶春萌径直坐上了车。李波无奈赶紧说,“开车”!
这边,周明刚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程学文就跑了过来,“周明,仁华附近综合市场发生爆炸,李波和叶春萌带人上去了,很危”!程学文还没等说完呢,周明已经冲了出去,程学文紧跟着他。周明出来才想起没带车钥匙,“上车”!程学文赶紧叫他去坐自己的车。“我也刚下手术,所以才知道,你别急,没什么事儿,啊”!
“我有不好的预感”!周明感觉心里慌得坐不住,“再开快点儿”!“好”!程学文也被周明六神无主的样子给吓到了,拼命踩油门儿,好在路上不堵车。他们还没到现场,就见一辆辆消防,武警,公安,急救车往前赶,远远的就能看见前面综合市场方向火光冲天,爆炸声连续不断。程学文车还没停稳,周明就跳下了车,直奔现场。此时,正好有一辆急救车要送伤者回仁华。“把白大褂给周老师”!程学文忙吩咐要上车的实习生。实习生听话地脱了白大褂上了急救车。“周明,穿上”!程学文顺手把白大褂扔给了周明。爆炸现场一片惨状,一副副担架上伤者血肉模糊,程学文和周明边检查伤者指派人手,边问叶春萌的下落。“叶医生在后面”!一个实习生报告。周明急忙往后找,终于看到了妻子,周明让过担架迎向萌萌,见她正在给担架上的伤者吸氧。“怎么样”?周明询问妻子。“你来啦”?萌萌手里的活马上被实习生接手。“伤者太多了,幸好其他医院也来人了”!萌萌正说着,此时的爆炸声已经一点点小了,后来仿佛停止了。
正这时,又一批消防官兵从市场里抬着伤者冲了出来,“快抬上车”!周明和萌萌都跑过去抢救。萌萌给女伤者做了简单的检查,刚要抬她上急救车,可她不断的叫着,“我丈夫死了,请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说着她看向火海,萌萌顺着她期盼的视线回头望去,就见一个小消防战士手里抱着个小孩儿冲了出来。大家都激动地看着这一幕,萌萌赶紧安慰着女伤者,“那就是你孩子吧?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救他”!女伤者听完萌萌的话点头,随即昏了过去,被抬上了车。叶春萌转身跑上前去接小战士,可只听一声巨响,小战士倒地。周明被惊得抬起头,正好看见妻子第一时间冲向小战士,他担心得紧跟着冲了过去,萌萌从小战士手里抱起孩子,爆炸声又起,小战士尽全力将叶春萌扑倒护在身下,“萌萌”!周明惊叫着,一刻没停地冲到妻子身边,此时,武警,消防也都冲了上来,周明和大家合力把小战士抬起,抱走萌萌怀里的孩子。“哪受伤了吗”?扶起妻子,周明焦急地问。“是他的血,我没事,快去救他”!萌萌虽然感觉疼但还是坚强地推着丈夫,“这有她们呢”!周明心疼地看了妻子一眼后转身去看护那个小战士,“怎么样”?“重度昏迷,呼吸微弱,由于爆炸冲击波大,烧伤严重,怀疑颅脑损伤”。“赶紧送医院,气管插管,开放两条静脉通路,一条半瓶碳酸氢钠,一条五百毫升盐水,通知呼吸和烧伤马上到手术室”。“到医院,准备X光,CT”!护士重复着周明下的医嘱!
叶春萌要实习生们将自己扶到女伤者的车上,一路护送伤者赶往医院。周明送走了小战士的急救车,视线来回搜寻着。“周明,快上车,叶春萌已经坐车看护伤者走了”!程学文大声喊。
急救车里。“叶大夫,你身上都是血,衣服也破了,还是检查检查吧”?“我没事,你们好好看着伤者”!叶春萌忙说。“那这件给你”!“谢谢”!叶春萌接过换上了干净的白大褂。“叶大夫,伤者血压下降,心率140”。“马上到医院了,通知他们准备手术室,请烧伤派人过来支援”!叶春萌忙查看着女伤者,吩咐护士。“真够可怜的,丈夫当场就被炸死了,还有个孩子也生死未卜”!实习生同情地说。急救车一到医院,早已等在这里的医护快速地将伤者推进手术室。“先快速静滴生理盐水,利多卡因两毫升”。叶春萌下着医嘱,她感觉背后很疼,知道自己也受伤了,但现在也顾不上了。
“叶大夫,你受伤啦?背上有血,赶紧包扎呀”?小护士叫。
“来不及了,台上正等着手术呢,没人接手。没事,小伤”!叶春萌笑着安抚护士,
“再给我拿件隔离服”!此时,烧伤科医生已经到了手术室。“两肺湿罗音,烧伤重二度,再开一条静脉通路半瓶碳酸氢钠”。叶春萌边插管边下医嘱,“呼吸道烧伤,咽喉肿胀,换6号管”!护士赶紧递了过来。“吸痰”!“气管插管成功,接呼吸机,潮气量五百”!
“看了X光,CT了吧”?叶春萌问烧伤科刘大夫。“看了”!刘大夫回答。“先伤口清创,外敷烫伤药膏”!叶春萌对医助下了命令,医助重复叶春萌的医嘱。随后叶春萌和烧伤科医生边手术,边随时研究方案。伤者除了炸伤,腹部还被砸伤,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终于保住了女伤者的命。走出了手术室,叶春萌长出了一口气,后背钻心的疼,
“叶医生,你没事吧”?烧伤科刘大夫看出叶春萌不舒服,忙担心地问。
“我没事”!叶春萌摇头。
“那就好,叶医生不愧是周院长的学生,手术干净利落,掌握一手漂亮的外科技术。我很高兴能和你同台,希望以后还有这种机会”!“您过奖了”!“再见”!“再见”!
“叶医生,你赶紧让我们给你包扎一下吧”?小护士担心地说。
“我先去替那位妈妈看看孩子,马上,就一会儿,我得确定孩子没事才能放心,这是我答应她的”!叶春萌说完,护士们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叶春萌来到儿科就见手术室外袁娟正劝着林念初。“连个监护人签字都没有,您要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开胸,这么小的孩子,救活的几率很低,您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听说他妈妈正在抢救,已经下了病危了,她要是救不过来,这个孩子又可能没人管。要我说,他伤这么重,能活着送到医院已经很不错了,趁他现在还能用呼吸机维持呼吸,我这就去看看他妈妈有没有意识,让她们见一面,也算咱们尽到心了”!袁娟劝林念初别再惹火上身。
“可是,我不能放弃”!林念初不忍心放弃,她想甩开袁娟进手术室。
“不用去了,这个手术我来做”!说完叶春萌刷手进了手术室。
周明和程学文,李波一到医院就各自进了手术室,周明终于把小战士救活了,他走出了手术室就碰见了李波。“周老师”!李波打招呼。
“我一会儿还有一台吧”?周明询问自己的手术安排。
“对,今天多亏了其他医院来得及时,很多轻的,中重的都被他们接去了,咱们就剩危重的,工作量才不至于太超”!李波负责急诊压力很大。
“看见萌萌了吗”?周明不断找着。“刚才还在手术室呢”!李波想了想,抓了一个护士,“看见叶大夫了吗”?“叶大夫答应伤者替她去看刚满周岁的孩子了,现在应该在儿科吧”!护士回答。正这时程学文也下了手术走了过来问周明,“找小叶大夫呢”?
小护士回答完李波一下又想起来了,“对了,叶大夫受伤了,但她坚持伤者已经上了手术台,她必须完成急救手术”!周明一听转身就往儿科跑,边跑边说,“学文,手术交给你了”!“这儿你放心吧,别太着急”!程学文冲他喊,好让他安心照顾叶春萌。
周明冲到儿科,就见儿科手术室外围着好几个医护,见他来了都让开路。周明猜到萌萌在里边,他触了开门,走了进去,就听见萌萌对大家说,“我刚刚救活了那个妈妈,我答应她一定会尽我所能替她保住这个孩子”。“你们也是女人,是已经做了妈妈的,和未来将要做妈妈的,试想想,刚刚失去丈夫,如果再失去唯一的孩子,你们让一个女人怎么活?所以请你们帮帮我,我是主刀,一切责任我来承担,绝不会连累大家”!萌萌流着眼泪恳求,儿科的医护都被感动了,她们开始动手,各司其职,有人帮叶春萌穿上了隔离服。
周明心疼地快步走过去,“这里交给我,你赶紧去处理伤口”!叶春萌脸上泪水还未干,她看向丈夫,知道他心疼自己,“我没事,你就让我做完这台手术吧!我答应他妈妈一定亲自救活他”!看着妻子乞求的眼神,知道她想遵守承诺,周明再心疼也只能答应。“还是我来吧”!林念初一直在手术室里,此时她站出来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手术”。
“不用了”!周明果断地拒绝,“好了,从现在开始这台手术叶医生主刀,我做助手,大家集中精神,准备开胸”!周明迅速去刷手上台,看着妻子,他忍不住又担心地叮嘱,“你究竟伤到什么程度,我根本一无所知,答应我,如果撑不住了,不准逞强,手术就交给我,你救我救都是一样的,明白吗”?萌萌理解丈夫的苦心缓缓点头。给孩子开胸后,萌萌迅速找到了出血点,“发现出血点,止血”!此时仪器发出嘟嘟的警告声,孩子又出现了紧急情况。“心跳停止了”!麻醉师汇报。“心脏按摩”!“我来吧”!周明担心妻子身上有伤。“我没事”!萌萌坚持操作。“跳了,跳了”!“16点心脏复跳”!麻醉师大声宣布,“血压正常”!此刻在场医护都为叶春萌和孩子的坚强鼓掌。“关腹缝合”!
叶春萌下了最后的命令,终于长长呼出口气,可这一放松,她立刻开始感觉到钻心蚀骨的疼,而且眼前天旋地转。周明见妻子没下台而且额头上有越来越多的汗水,“萌萌”?周明赶紧轻唤着妻子。“血”!负责给叶春萌擦汗的小护士,发现叶春萌脖颈有血惊叫。周明慌了,忙绕过手术台,正好接住妻子软下去身子,萌萌实在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周明双手碰到了妻子的背部,看见自己手上沾了血,他脑袋‘嗡’的一下,没想到妻子伤得这么重,怕抱着会碰到她的伤口,周明赶紧背起妻子跑出手术室。“你接手缝合”!林念初也被这一幕吓坏了,她赶紧上台接手缝合。周明把妻子背到旁边的手术室,这时,李波和许姐早听到护士们的消息都跑了过来。周明抬头看见许姐,“许姐,帮我准备清理伤口,再留两个护士,其他人让他们都出去”!袁娟本想留下帮忙,可周明一见是她,低头语气冷硬地道,“出去”!许姐赶紧把袁娟推了出来。
程学文一下了手术就听说了,也匆匆赶了过来。他一到儿科治疗区就见李波和林念初几个人在走廊里站着。“小丫头怎么样了,我一下手术就听说了,伤得不重吧”?程学文担心地问。“就在里边呢”!李波向手术室示意了一下。“周明抱她的时候手上都是血,看起来不轻,可是听说她还做了很长时间手术?要这么说应该又不重”!林念初也说不清楚了。“那看来是不轻,我们当时都在现场啊,那可是爆炸,就算小战士给挡了一下,可也不能全挡住啊”!程学文这么一分析,李波和林念初都提心吊胆起来。“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救人,而且整整坚持了三个小时手术!这要是别人我还真不信,但要是这丫头我绝对信,她就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李波又是担心又是钦佩,“她肯定是看急救太紧张,所以硬挺着打完这场仗”!程学文了解叶春萌的懂事。
手术室里。许姐和两个小护士帮着周明处理叶春萌的伤口。周明用剪子剪开萌萌背部的衣服,可是离萌萌受伤已经快三个小时了,血都凝了,沾住了衣服。周明小心翼翼地揭起衣服一角,这一动,萌萌背上尤其是肩甲炸伤斑驳密集,触目惊心,血凝的地方更是十分骇人。周明心疼的眼泪几乎是迸射出来的,他迅速地别开头,疼的咬紧了牙,不敢再看。许姐忙含着泪接手,她和其他两个小护士看到萌萌伤成这样也都被吓到了,那两个小护士流着泪,拿着止血纱布,手都抖了,毕竟是熟悉的人受伤,谁能不心疼。周明马上平复情绪,咬紧牙转身接手许姐的工作,他心里明白现在自己最重要的就是帮妻子治疗。“幸好她晕了,要是她清醒,这一身的伤光是疼就够她受的”!许姐擦了擦眼泪,心疼地说,萌萌就像她的小妹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