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一群黑色的食腐鸟飞至树梢,静静等候。
祠堂内,剑拔弩张的氛围下。
名为鸿云的少年,为父亲上了一炷香,最后看了一眼牌位,直起身来,面向这群来者不善的同族。
弟弟走到身边,挡在他身前,浑身逐渐亮起浓郁的土黄色灵光。
鸿云看着弟弟的身影,有些欣慰,兀自点点头,接着目光平静的看向他的这些所谓叔伯,开口问道:
“三叔,你的三风剑练了有多少年了?”
那个为首的中年猪族闻言,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面对将死之人,还是挑拣的回答道:
“有一十七年了,已达三层境顶峰。”
“怎么?你愿意交出兵甲元部的控制权?”
鸿云笑了笑,没有回声。
“接下来,就是我的回答。”
堂内忽然狂风大作,黄沙四起,鸿云几步上前,将弟弟护至身后,微微低头,轻声耳语:
“后面就交给我吧。”
接着,一把流动的黄沙应运而生,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鸿云手中,形成一把厚重的黄沙重尺。
中年猪族见状,面色逐渐凝重,手里一抖,三缕青风纠缠旋转融合成一把青绿色的透明长剑。
“重山尺失传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落到了我族小辈手中。”
“但你三叔也不是吃素的,活了大半辈子,今天还能见到重山,让我试试当年的小孩长大了没有。”
鸿云并未回答,他静静闭上了双眼,手中重山尺微微一震,黄沙弥漫,将鸿云与他的弟弟完全笼罩在无数的黄沙中。
兄弟二人的身形消失不见。
无穷无尽的黄沙嗡的爆发开来,化为一股洪流冲向这些叔伯。
漫天沙尘中,三座高山的虚影若隐若现。
当看到虚影的一瞬间,众人当中响起一声声惊呼。
“三重山,是三重山,这个小辈达到三翼了!”
“他才多少岁?上一任重山尺拥有者这个年纪……”
“把门打开,放老子出去!”
“奶奶的,谁放的结界封锁!”
“走不了了,先抗住重山沙域!歪,老四,你!”
鸿云在开辟的重山境域内,看着勉强抵抗乱做一团的叔伯们,眉心缓缓亮起一道玄奥的印记。
黄沙重尺飞出,三重高山逐渐凝实,向着众人压去,所有的声音都炸响开来。
嘈杂声,风沙声,各种各样的情绪衍声。
所有的声音在某一个时间点又终归沉寂。
吱呀~
祠堂的门开了,巨量的肉山被一只只丢出来,食腐鸟们一拥而上,他们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开饭了。
鸿云与弟弟并肩站在门口,看着食腐鸟染上黑红的鸟喙,二人沉默了一阵。
弟弟率先开口了,
“哥,今天多亏了你。”
“我以为我们今天要死在这里了,你是什么时候晋升的?
“我记得我们是一同进阶二翼初期的,你那时的灵光是不会作假的,还有那个重山尺是怎么回事?这种……”
“好了,这些先不要说了,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鸿云出声打断了弟弟的问询,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你看那。”
远方燃起一道雄厚的黑烟,滚滚黑烟的源头是一座华丽的宅邸。
“那是?朱长老的宅邸!不好,一定是这帮畜生放的火,朱长老位高权重,他们也敢?!”
“哥,朱长老的独子还在家,咱们赶紧去救人啊!”
说着,弟弟就要急忙出门救火。
鸿云笑了笑,拦住了着急忙慌的弟弟。
“别急,不是他们,火是我放的。”
“啊?!哥你为什么放这把火,咱们杀了这么多同族,正需要一个族老主持公道啊!”
“哥,你还放火!要是被朱长老知道……”弟弟大惊失色。
鸿云不急不忙的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需要一个族老为我们说话,给我们站队,我才去放这把火。”
“为什么?”弟弟有些摸不着头脑。
鸿云叹了口气,
“你先听我说,咱们这一脉的长老会,有哪个长老屁股底下是干净的?哪个不沾点毛病?”
“我放火和民变,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根源问题,我们的暴食欲望太强了,就像一块跷跷板,压住了这头那头又起来了。暴食是压制住了,实力也能晋升了。”
“但那些欲望并非消失了,而是被被压缩被转化了,你如果压缩,他就会有爆发那一天。”
“只有极少数的个体能通过自己的方法消解掉欲望,我正在寻找。”
“而大多数同族选择的是转化,暴食转化为其他欲望。所以我们是一个天生多病的种族,这是我们的种族局限性。”
“就连我们的父亲,都有极端好战的毛病,这种程度还是轻些的。”
“朱长老的毛病就很严重了,他是极端的贪财。”
“外面甚至有传言说他的家里塞满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它们堆积如山。我告诉你,这是真的。”
“这些东西可都是沾血的,虽然朱长老也为此付出了一些的代价。”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为什么今年的民变这么严重?”
“为什么战火烧的如此之广?”
“为什么我们要背负如此多的骂名?”
“这些都是因为这些罪欲之人的存在,我们适时要做出一些改变了。我有一个关于排解本族修行副作用的设想,但那是要很久之后了。”
“今天,我们要做一场自导自演的好戏。你不用问,继续听。”鸿云补上一句。
“朱长老虽然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他的看家护卫也不是吃干饭的,我的人现在正装作流寇放火堵着他们的正房呢,那些护卫靠法阵还能撑一阵子。”
“一会要做两件事,一是趁乱抢东西,能装多少装多少,尽量把朱府搬空,这些东西会对将来平定民变有大用。”
“二是,施恩。
等朱长老将要赶到,我会让手下人付出代价强攻,将那几个护卫通通杀掉,故意放跑他的独子。”
“这时候我会出现拦住“追兵”,你带着独子去找朱长老,记住,表现的自然一点,身上带点伤。”
“你不用管朱长老是否怀疑,我们是不是有什么破绽,之后的就交给我吧。”
“我就说这么多,剩下的不要问了。这个你先拿着,一会好装东西。”说着,鸿云扔给弟弟一个储物袋。
“现在,我们还要用到朱长老,算算时间,也该去救火了。”
弟弟好像明白了什么,点点头,二人身形消失。
…………
画面一转,光阴似箭。
土元新生代鸿云带着弟弟在历经数年的平叛战争中领导族民顶住了压力,在长老们的支持下,建立了数块黄沙聚集地。
之后,在数次关键兵团战争中展现出不可思议的手段与实力,多次力挽狂澜,并成功晋升镇压级。
又发生了许多变故后,鸿云联合其余友邻,最终取得了平叛战争的胜利,并奠定了代理族长之职。
在镇压叛乱后,鸿云带着弟弟来到了一个曾经的黄沙聚集地,苦心钻研他的秘法。
巧合的是,没几年,少宫主的宅邸也定址在附近。
鸿云在聚集地建造了一座种子塔,这座种子塔是年幼时父亲带他参观的那一座的复刻版,几乎一模一样。
鸿云不是一个念旧的人,但是时光催人老。
即使鸿云仍然年轻,可他手刃仇敌后并没有选择继续前进,而是守在了种子塔里,他改善根源的理念在现实中卡住了,他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平时的他,即使外出,也以父亲当年的面容示人,渐渐的,他也很少外出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哥哥,之后,他就自我封闭在塔内。”
“我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可是念及哥哥,我也在种子塔附近定居下来。”
“直到不久前,那封战争遣令送达,以及,某种不知名的令人心悸的弥漫灰雾出现。”
…………